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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官笑露681211 于 2021-6-22 19:26 编辑
老 井
我是吃井水长大的，总忘不了井水的甘酣清冽。长大后在城市读书工作，用上了自来水，虽然十分方便，但有时拧开水龙头，冲下满是漂白粉，或是泛黄，甚至是带有异味的自来水，心中便有一种深 深的遗憾，这使我时常想念故乡的老井。
故乡的老井位于两条小村子之间，东面、南面是一片高地，北面、西面是七、八亩荷塘。老井占地不多，大概是八、九平方米，井也不深，不过2米，只要是阳光灿烂，就可以透过清澈的井水看到井底。井水足够两条小村子百十户人家使用。因为是汶水，老井就有一个名字叫“汶井”。村民祖辈相传老井建于明朝初年，至今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老井不远处就是社主福址，福址大门上横批“汶塘社”，左右两 边上书：“汶水常流，孙枝永茂。”一定是社因汶井和荷塘而得名。只不过是荷塘原本就是汶塘，汶井只是汶塘的一角而已。
我去南宁读书的第一个假期回到家，挑着桶刚要出大门去挑水，还只是十岁的小妹追出来问：“哥，你还记得路吗？”我不禁哈哈一笑：“怎么没记得？”没想到小妹的话没多久就传遍了村子， 乡亲们都笑得乐透了。其实对于老井我从小就非常稔熟。一说起老井，我眼前立刻就会出现一条蜿蜒的田间小路，落日的余辉中，一个小男孩放学后挑水回家，满头大汗的情景。那小男孩就是童年的我了。所以我从小对老井就怀有非常深厚的感情。我对老井的印象也非常深刻。田野，小河，荷塘，老井，就那么两三百米的路，流过我多少的汗水！老井用石头垒成，十分的简捷明了。一泓清澈的井水总是满满的，所以打水并不困难。大概在我八、九岁的时候，由大伯公牵头对老井四周的地面进行了修整，铺了混凝土，并砌起了围墙。老井更加整饰了，也就成了一道 更加美丽的风景。夏夜就有大人坐在矮矮的围墙上谈天。几个小孩在旁边嘻闹，有时又静静的听大人说话。天上繁星闪烁，田野蛙声阵阵，加上荷香弥漫，那样的夜晚是多么轻松愉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父老乡亲好像根本就没有忧愁。只是有一次大伯公说起邻村的一个子弟考上了工农兵大学，出了榜样了，不知娃娃这一代能不能出几个大学生？大伯公是原来的生产队队长，说起生产队的时候要找个会记工分的人真的是难，大伯公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就有些潮湿：“一代不读书就拙。单靠耕一亩几分田没有出路呀！”直说得我的心头热乎乎的。
妻子的美丽和温婉，女儿的聪慧和童真，常常使我的小家庭充满欢乐。我也常常说自己是那只跳出井底的青蛙，因为看到了天空的广阔和高远，才最终在城市里安了家，有了更加幸福的生活。说起井底之蛙，女儿常常笑得花枝乱颤，问我坐井观天是不是看到的天空真的就只有井口那么大，有时又很认真的问我怎么由一只青蛙变成了人。妻子就会笑着对女儿说：“爸爸是被仙人带进童话里的那只青蛙王子呢！”
我也不是没有回过故乡，但最初总是来去匆匆，奔忙在故乡和城市两地，有时只是和母亲交谈一番，给她一点生活费，顾不上吃一顿饭就匆匆离开，在好多年里竟没有见上老井一面。后来女儿长到五、六岁了，我才拖家带口的回老家和母亲团聚。回到老家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挑水做饭。因为常常说起故乡的老井，妻子和女儿也对老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挑水的时候，妻子和女儿就兴致勃勃的陪我一起去。老井还是原来的样子：整饰干净，井水清澈。我打起一桶水，捧起来就喝。妻子和女儿也学我的样子喝水，喝后不禁啧啧称赞，说比矿泉水还甘醇清洌。这是当然的了，因为井水是汶泉，又是活水。妻子也终于相信，井水确实是汶泉，不是塘水。
因为并不像童年放学后那样急着挑水回家，我和妻子、女儿就站在井北面的围墙边欣赏风景。乡村的风特别清爽宜人，阳光下的荷塘满眼是硕大繁密的荷叶，荷花洁美如玉，不禁使我想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句来。荷塘外面便是小河，再去就是稻田，金灿灿的稻穗闪闪发光，好像乡亲们热切的希望在一天天生长。高岸旱地上种着木薯、番薯，青绿一片。两条小村子掩映在龙眼树丛中，远处青翠的小山一座一座连绵不断，这时候连天空也特别明净。碧绿、纯白、鲜红、金黄、青翠，一幅巨大的、绚丽多彩的画卷舒展在眼前。故乡在我的心中就是人间仙境了。而老井就是这仙境中一口充满灵气的泉眼，是我心灵永远的依归。
“鱼！”女儿惊喜地叫道。看着荷塘里一小队一小队的鱼优哉优哉的游来游去，女儿更加欢喜雀跃了。看看井里的鱼吧。我们轻手蹑脚的靠近井沿，蹲下去，静静地等候鱼儿游出来。井里的鱼儿小，似乎听觉也特别的灵敏，稍有声响它们就会躲在石缝里不出来，就是出来的，也会立即的躲回去。我们屏声静气的等了大约十分钟，一小队鱼儿果然从石缝中游出来了，游着游着，就变成了走走停停，好象在表演。“皆若空游无所依。”女儿这么一嚷，鱼儿倏忽的飞进了石缝中。我们站起来，女儿拍着手，跺着脚，哈哈大笑，实在是惊喜无状了。“皆若空游无所依。”是柳宗元《小石潭记》里的句子，我对女儿讲我小时时候蹲井观鱼的情形，对鱼儿的游动进行描绘时每次都引用这个句子，并且对句子进行详细的解释，说句子的意思就是：“全都好像在空中游动没有依靠一样。”想不到小小的女儿竟能脱口而出，我和妻子不禁相视大笑起来。
用老井的水做出的饭菜特别的美味可口，一家人也吃得特别的轻松畅快。吃完饭 ，不觉又说起井来。女儿问我：“为什么城市里没有井？”我说城市里也是有井的，只不过大多在老城区，如松香厂大井，井又大又深，井口是全封闭的，井水用抽水机抽上来，只供其厂区的职工使用；樟木旧街也有井，只是在小巷深处，由于原来的住户很多已经搬出去住了，那里人烟稀少，格外的冷清。现在很多的城市人对于井要么陌生，要么淡漠。“那为什么不在城市里多挖些井呢？”女儿又问。我说现在城市人多，用水量大，不能到处挖井，否则过分抽取地下水会造成地层下陷。要提供给城市干净的生活用水，看来只能多筑水库了。煮饭做菜就用矿泉水。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二十年的城市生活，有时一颗心总免不了疲惫不堪，但每当我想起故乡的老井，就会有一口甘醇清洌的汶泉涌满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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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7 12:3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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