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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dj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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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6 08:27: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临走前残枫特地又向我借了“破碎之手”。见他反覆查看,不停地点头。他说,这项链有两重结界,一个是黑暗结界。对我们不死鬼族来说,这实在是太有利了,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我不仅可以不受昼夜更替的影响,而且还可以削弱圣系法术的威力。另一个是虚弱结界,我们不死鬼族不受虚弱结界的影响,但接近我的人则会因这重结界至少减损三成的活力。

  最后还有一层防御法术“魔心镜”。不过残枫说,这种预先嵌入的防御法术不如结界那么好用,在强度不足的情况之下,他要我见到圣光弹还是能躲就躲,不要过于逞强。这让我想起长毛要我帮他抢夺发光战锤的事。面对圣光弹,连法力高强的残枫都要我能躲就躲了,长毛这个人也实在是太置他人生死于度外了。

  出发之后,在沙漠中走了一个上午,我才明白这破碎之手的妙用。在黑暗结界的笼罩下,头顶上的太阳这个时候看起来像个圆月,即使是在白昼,气力还是如同在黑夜一般,丝毫不受阳光的影响。但在前头领路的豺狼人向导,他却受到虚弱结界的影响,才走了一个早上的路就显得元气大伤的模样。到了下午,他宁可选择走在沙漠的烈日下,说什么也不愿走进结界范围里。

  “我们被盯上了。”豺狼人长老在第三天的晚上跟我这样说。其实他不说我也早就发现了,因为在视野辽阔的沙漠中不利于跟踪者的躲藏。大概就是残枫提到的沙漠盗贼吧,看他们这种跟踪的技巧,身手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到时只要别几百个人一拥而上,我想几十个这样的小贼我一个人应付还绰绰有余。

  ※※※※※

  果然,在第五天的早上,独眼二人将要走出镜子沙漠时,就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十多个沙漠盗贼。放眼望去里头高矮胖瘦各色人种,人类、半精灵和精灵都有,显然是群乌合之众。独眼并不放慢脚步直接就往贼群中走去。

  “僵尸先生,这里离鬼影谷未免太远了一点,你是不是迷路了。一路上盗贼很多,要不要我们帮你保管你身边那柄狼牙棒啊?”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半精灵,两颗猥琐的眼睛挂在满布肉疣的大鼻子两旁,十足的贼模贼样,连说话语气也是油腔滑调,让人听了非常不舒服。

  “谢谢,不用了。它放在我这里很安全。”独眼拍拍插在腰间的狼牙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不不,它是很安全,但我是怕你有危险。”半精灵也学着独眼的动作,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短剑。

  “所以呢?”

  “所以我们帮你保管狼牙棒,这样子你就很安全了。”

  “好吧,那你过来拿吧。”抢劫就抢劫嘛,何必说的拐弯抹角,独眼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把狼牙棒从腰际抽出,“咚”的一声立在面前。众贼们见独眼威猛的气势,反而纷纷倒退不敢向前。

  “大家一起上啊!怕什么,他只不过是一只僵尸而已。”

  带头的半精灵看到众人裹足不前,于是抽出自己腰间的短剑,吆喝着大家一起行动。这举动的确收到了一些效果,两个跟独眼差不多身材的大汉手持长鎚开始向独眼靠近,其他的人则跟在他们两个大汉后面。而带头的半精灵有了同伴壮胆后也蹑着脚步从侧面接近独眼,等到他一脚踩进破碎之手形成的结界后才发现大事不妙。

  “糟了!”

  “你来不及了。”

  独眼一个起脚将立定的狼牙棒从地上踢转开来,手腕粗的棒端瞬地穿过半精灵的腿间正中胯下。只听得一声惨叫,这油嘴滑舌的半精灵立即跪倒在地,连打滚的力量都没有。独眼顺势向前,一柄狼牙棒左右拨扫,两名大汉的大腿骨应声折断,倒地之后再也无法站起来。跟在后面的人见状随即一哄而散,独眼也不想追赶。

  他正要回头询问这半精灵盗贼有关艳凋零的讯息,不料耳后传来一袭冷风,独眼手挥狼牙棒往后一捞,将飞来的箭矢打落,这箭矢失了劲道就往下掉,正好插在大汉的脸颊上。要是寻常的箭矢这只不过是个皮肉之伤,但见这方被独眼击断大腿的大汉,手举在半空中还未碰到箭矢,整个头颈就被冰霜所笼罩。

  “冰之箭!”独眼脑中对这魔法箭还残存着恐惧的记忆。难道在绞死松将圣御林·昆杀害的凶手又在镜子沙漠出现了吗?

  “咻!”又是一枝箭从丘陵地的那端射来。独眼有了防备之后,这样的箭矢攻击对他来说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咻!”又来一箭。独眼一面走向倒地的半精灵,一面不慌不忙地将来箭一一打落。

  “笨蛋!不要射了!这玩意很贵的。”半精灵眼角还悬着泪珠,双手捂住胯下,坐在地上对着丘陵地的方向破口大骂。

  “叫他出来,否则我就打烂你的脑袋。”独眼举起狼牙棒做势就要砸下。

  “是是是,僵尸先生,僵尸老大,请你手下留情,我这就叫那个笨蛋出来。你饶我一命吧。”半精灵看独眼似乎有意饶过自己,立即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这身材五短面貌丑恶的半精灵名叫“鲁尔巴”,是活动在镜子沙漠与万箭森林交界处的盗贼头子。他所带领的沙漠盗贼专门打劫落单的旅客或是那些不知死活的冒险者,然后再将抢劫得来的货物拿到良心市场去变卖。虽然生得瘦弱矮小,但是身手还算灵巧,刚才要不是一不小心踩进了破碎之手的虚弱结界,独眼也未必能在一招之内得手。

  鲁尔巴为了吸引一些跟随者,偶尔会在人多的场合露两手得意的法术,这会让人觉得,丑陋的鲁尔巴确实是具备一些能力。很多生活过不下去的游民,常常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愿意跟随他闯荡镜子沙漠。他的半精灵妻子“梅莉尔”也是其中之一,而这身材姣好清秀俊俏的半精灵女性也就是刚才躲在丘陵地暗中放箭的弓箭手。

  “再三的跟你说,这冰之箭贵得要命,一箭不中就不要再射了,你偏不听。”

  “可是我看你倒在地上,万一你被打死了我怎么办?”

  “我就跟你说,你的箭术很烂,箭矢飞得又慢又没有威力。你看看,满地的冰之箭,一枝五百个金币,你自己数数看这些要多少钱。”

  “喂!你这个没良心的死贼头,我是为了救你耶。呜……呜……”

  这一对半精灵夫妻无视于独眼的存在,居然当场为了几枝冰之箭吵起来。独眼没见过这种夫妻吵架的场面,一下子被搞昏了头,也忘了这两个人刚才拿着刀械威胁自己的生命,竟开口劝架。不过,他倒没忘了要问出关于冰之箭的事。

  “你们先别吵。梅莉尔,我问你,你有到过绞死松吗?”

  “我们从来就没有在那附近活动过,因为那里没有什么旅行者,我们没生意可做。”

  “真的吗?”

  “真的,绞死松不是你们鬼影谷的范围吗?跟你们僵尸吸血鬼有什么生意可做呢?”独眼心想,梅莉尔说的也没错,而且这一路还要经过牧师团控制的银羽毛村,牧师们对这群沙漠盗贼应该不会视若无睹。

  “那你的冰之箭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从路奇那里买来的。我看你不使弓,这几枝箭就还给我吧。”

  “你别急,我问你,谁是路奇?”

  “就是良心市场里的魔法屋路奇呀,他店里专卖各种魔法物品,大部份都是向各地法师搜集而来的东西。”所以,这冰之箭是只要有钱就买得到的魔法武器。独眼以为他找到了杀害自己的凶手,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半精灵梅莉尔并不是。

  “僵尸老大,我看你就行行好吧,把这几枝吃饭的傢伙还给我们,如果有需要差遣我鲁尔巴的地方尽管僵尸老大吩咐就是了。”

  “好,那你带我去找艳凋零。”

  “啊!”

  “怎样?”

  “这、这、这……艳凋零,我们可惹不起啊。”

  “又不是要你们去打架,我要跟她拿件东西回去交差,你只管带路就是了。”

  “喔。”

  鲁尔巴看看独眼,心想,早就听说艳凋零脱离了鬼影谷自立门户,怎么这下子竟有个僵尸找上门来。不过也许是战争又要爆发了,毕竟同是不死鬼族,大概是找个僵尸当信差,互相联络一下讯息也说不定。

  独眼一行人在鲁尔巴的引导之下出了镜子沙漠,再走了半天的路程越过麋鹿之丘的东界来到了万箭森林的边缘。丘陵地的尽头是个三叉路口,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在三条路的交接处,石碑上刻着南北双向的箭头。向北的箭头上写着良心市场,南向箭头上的刻字则是有被破坏的痕迹,在充满仇恨的刮痕上方写着三个大字“碎花堡”。这三个字并不是用刀斧凿出来的,既不是阳刻也不是阴刻,看上去整个字体却神奇地从石碑上浮现。

  “这是艳凋零的杰作。”鲁尔巴见独眼对石碑上的字很感兴趣,立即上前解说。

  “是魅惑术。”独眼伸手在石碑上来回抚摸,发现字体下的石面完全是一片平坦。

  “僵尸老大你好眼力,居然看出这是由魅惑术展现的字形。”

  “没想到魅惑术也可以施在石头上。”

  “魅惑术施在石头上不希罕,厉害的是这石碑立在这个路口至少三四百年以上了,由此可见艳凋零法力之高强。”独眼心想这倒未必,说不定艳凋零就在附近。

  “碎花堡离这里多远?”

  “对不起,僵尸老大,从这里往南小弟鲁尔巴我从未去过,因为那里是艳凋零的地盘,进得去出不来。”

  “这吸血鬼如此恶霸,若要进万箭森林的人怎么办?”

  “从这里向北走,到了良心市场再往东,见到皇冠河之后就可以选择走水路或陆路往南进入万箭森林。虽然是绕道,但大家宁可保命为先。”

  “没有人敢挑战她吗?任由她在此占地为王。”

  “僵尸老大,你倒说说看谁来挑战她。鬼影谷鞭长莫及搬她不动,光荣十字会的人又天生对不死鬼族有恐惧症。万箭森林里的精灵对她是爱恨交加,要战要和,几百年来也没有一个共识。”

  “为什么?”

  “在圣骑士·修上台之前,光荣十字会的人一天到晚在打仗。她在这里占住进入森林的要道,几百年来一直都是万箭森林最稳固的屏障。有她在,那些精灵贵族们乐得轻松愉快。”

  “那恨又从何而来呢?”

  “她在这里聚集了不少想要学习灵系和幻系法术的精灵,这点让其他的精灵族人感到非常厌恶。”

  “原来如此。碎花堡里还不只她一个人,那问题就更复杂了……”

  独眼原本打算如果不能交换,那至少还可以硬夺。对方虽然是法力高强的吸血鬼,不过一对一的近身战斗,肌力强健动作迅捷的独眼未必没有机会。可是若城堡里还有其他法师或吸血鬼的话,那就难办了。独眼一时也没有好主意,站在大石碑前,随口就跟鲁尔巴谈起自己来找艳凋零的目的。鲁尔巴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他想,这笔生意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

  “我说,僵尸老大,做生意要像打仗一样,有而示之无,能而示之不能,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非到不得已,不可以亮出底牌,这样子才有机会。”

  “嗯,的确是。”

  “不过话说回来,僵尸老大,如果真的跟艳凋零一对一打起来,你有没有把握啊?”

  “很难说。她的法力虽然高强,但事实上,很多伤害性的灵系法术对我们僵尸来说是没有用的。也许该抢在她施法之前就先发制人。不过若是堡里还有其他法师恐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反正我们只拿迅雷锥,用不着一定要打败她吧。”

  “如果她不同意交换,那不打败她怎么拿得到?”

  “不见得啦,我常常没经过同意就把人家东西拿来,嘿嘿嘿。僵尸老大,找到狼神的血滴别忘了分点好处给我。”

  看样子天生贼胚子的鲁尔巴心里已有打算。不过他手下那群乌合之众不捧他的场,一看鲁尔巴要往碎花堡走去,纷纷掉头往相反的方向离开。鲁尔巴禁制不住,干脆要梅莉尔带着这批人先回良心市场,等候他的好消息。

  “你这没良心的死贼头,竟然丢下美艳的妻子,自己跑进碎花堡。”

  “喂!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蠢材在卖命吗?”

  “啊,你又骂我蠢材。”

  “你本来就是蠢材。”

  “你才是没用的贼头。”

  “蠢材!”

  “贼头!”

  “蠢材!”

  “贼头!”

  独眼不想再听到鲁尔巴夫妻两人无意义的争吵,迳自转头往碎花堡的方向走去。

  “喂!僵尸老大,走慢一点,等等我啊。僵尸老大,僵尸老大……”
 楼主| 发表于 2006-8-26 08:29:04 | 显示全部楼层


 

  鲁尔巴和豺狼人长老跟在我身后一起往碎花堡前进。我们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糟糕!是迷宫。”鲁尔巴显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这不是迷宫,我跟枯叶青一起筑过食人荆堡,迷宫的目的是在分散敌人以便各个击破,所以要多设叉路跟闸门。可是这里完全没有叉路更没有闸门,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地点绕圈子。

  “这还是幻影。”当我这话一出口,前方的树丛忽而豁然开朗,出现一条小径。鲁尔巴提醒我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我想,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无论如何我们的行动一直都被监视着,战与不战的权力在对方的手上,所以实在没有再多做考虑的必要。我毫不犹豫的就往小径走去。

  小径的终点正是碎花堡,看来规模比食人荆堡要大三倍以上。城门前站着两个手持长枪,身穿黑色蛇鳞甲的武士。鲁尔巴悄悄跟我说,那是艳凋零训练出来的精灵暗武士,既会施法又会武术,是一群相当难对付的傢伙。

  “鬼影谷左军锋将独眼鬼熊求见。”我想对方若要阻挡我们早就动手了,既然都到了门口索性就大方一点。果然,我的声音还在森林中回响时,两名暗武士之间的城门就“呀”的一声打开了,随即里头传来一阵讪笑声。

  “哈哈哈哈,圣御林·昆成了独眼鬼熊,天下之事真是无奇不有啊,哈哈哈哈。”是艳凋零吗?

  当我们三人一踏入城门彷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整个碎花堡内部被一重又一重的结界所笼罩,我们不必思索该往哪里去,因为只有中间道路上是没有结界力所覆盖的。道路两旁是一间间的房舍,每一栋房舍都被结界所涵盖。越往堡的深处走,房舍的规模就越大,结界力就越强,显然里头法师的法力与房舍的大小是一致的。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黑色的大魔殿,它的高度和占地范围比刚才在道路旁所见的房舍大上十倍有余。不用说,这一定是艳凋零的住处。

  ※※※※※

  “哈哈哈哈,圣御林·昆,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声音从大魔殿里传出,没有看见说话的人。

  “我不是圣御林·昆,我是左军锋将独眼鬼熊。”

  “哼!没脑子的僵尸,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艳凋零认得圣御林·昆。在绞死松下谋杀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这件计划她虽然没有参与,但在碎花堡中的艳凋零知道万箭森林中的精灵族有派人加入谋杀计划,只是她并不晓得谋杀计划到底成功了没有,因为参与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不过,现在她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

  “我知道我现在是谁,独眼鬼熊奉僵尸王之命,前来向碎花堡堡主艳凋零索取迅雷锥。”

  躲在独眼身后的鲁尔巴愣了一下,赶紧从背后拉拉独眼的腰带悄悄的说:“喂,老大,不是说用换的吗?”

  “能而示之不能嘛。”

  鲁尔巴暗地叫苦,眼泪快要流下来了。这跟他的盘算完全相反呀,能换就换,换到迅雷锥拍拍屁股就寻宝去了,哪有能换却用强索的道理呢?

  他不晓得独眼刚才在走进碎花堡之后就改变心意了。因为独眼见到碎花堡里的法师法力都如此高强,建构出来的结界都不亚于破碎之手,那破碎之手能在这里换到什么呢?还不如直接用要的,也免得减损了鬼影谷的威风。只不过独眼没想到这破碎之手另有玄机。

  “好狂妄的鬼影谷。我碎花堡数百年来早与鬼影谷划清界线,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今天派了一个小小的僵尸锋将来跟我‘索取’迅雷锥,鬼影谷到底把我艳凋零当成什么人?”

  “我僵尸锋将位卑言轻,完全只是奉命行事,代为传达僵尸王的意思而已。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堡主报告一下,不久之前我们在无望湖筑城驻兵击退了战士团的挑衅,接着消灭了银羽毛村的牧师团,而我也以豺狼人族长的身份带领了豺狼人族回到麋鹿之丘。鬼影谷的势力进入正义平原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不论是对碎花堡也好,或是对万箭森林中的精灵族也罢,是敌是友彼此总要有个态度,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恐怕所剩不多。”

  独眼所说的状况艳凋零并非不知道,但这番软硬兼施的外交词令则一点都不像出自于僵尸之口,感觉到有点像圣御林·昆说话的语气。

  “哼!看不出你这没脑袋的僵尸居然还留着几分圣御林·昆的残渣。”艳凋零从这问答之间已经感受到大魔殿前的这个僵尸锋将非比寻常,除了“留着几分圣御林·昆的残渣”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艳凋零接着问:“迅雷锥失踪四百多年了,你们又何以确定迅雷锥在我手上?”艳凋零说的这个问题其实独眼也想问。

  “僵尸王自断左掌护我来此,他没告诉我原因,只告诉我目的。若是堡主说声‘迅雷锥不在碎花堡’,我独眼鬼熊立即回谷以此向僵尸王禀报。”独眼以退为进又把问题丢了回去。

  “手掌?”

  独眼此时感觉黑色的大魔殿一阵晃动,接着在一群精灵的簇拥之下,出现了一个金色长发淡绿肤色的女吸血鬼,她就是碎花堡主艳凋零。只见她穿的是闪亮乌黑的束身蛇鳞甲,向左右扬起的护肩像是炯炯有神的一双蛇眼,浑身散发出一股神秘的魅力,现正站在魔殿之上盯着阶下的独眼三人。艳凋零一见独眼胸前的破碎之手,立即纵声狂笑。

  “哇哈哈哈,佣兵头华伦斯坦成了僵尸王,哈哈哈哈,无奇不有,真是无奇不有啊。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哈哈哈哈。”

  艳凋零一眼就认出破碎之手上的狼牙戒指,那是四百多年前死在她手下的佣兵头华伦斯坦所有,迅雷锥也是华伦斯坦被杀之后才落到艳凋零的手中。没错,四百多年前在良心市场最活跃的佣兵头华伦斯坦,现在正以鬼影谷僵尸王破碎的身份来向她索取迅雷锥。

  战争是佣兵的最爱,只有不断的战争他们才有发财的机会。所以正当光荣十字会的大军南下之时,充当佣兵肩客的佣兵头华伦斯坦就开始在豺狼人与精灵族之间穿梭,大发他的战争财。他一面敷衍战事,一面却以战况吃紧为由频频向豺狼人与精灵族要胁。于是豺狼人族长戴的狼牙戒指、狼牙棒头上的迅雷锥以及精灵族的皇室神器“纵天鹞”,一件接着一件落入了华伦斯坦的口袋。

  直到负气出谷的艳凋零发现这些战争交易之后,身为肩客的佣兵头就遭殃了。华伦斯坦要如何敲豺狼人的竹杠艳凋零不管,可是他竟敢拿取精灵族的皇室神器“纵天鹞”还敷衍战事,这点艳凋零就无法容忍。

  “这笔四百多年前的帐他居然还记得。之前我杀了他,替精灵皇族拿回了纵天鹞,他与精灵族的恩怨算是扯平了。但他害得豺狼人颠沛流离三四百年,这笔帐豺狼人还没跟他算。也许他现在忽然觉得有愧于豺狼人,要帮他们拿回迅雷锥。不过那是他与豺狼人之间的事,跟我艳凋零无关,何况现在迅雷锥也不在我手中。”

  “那迅雷锥在哪里?”

  “卡林宾。”

  “在!”艳凋零身后站出一位精灵暗武士,一样是一身黑色蛇鳞甲。但见与艳凋零不同的是,他腰间系着一条绿色腰带。碎花堡里在清一色蛇鳞甲的护冑中,按照能力的高低依次将腰带分为红、蓝、绿、黑四种颜色。在艳凋零同意之下只有三名精灵可以系上黑色腰带,他们分别是最高阶的灵系法师、幻系法师以及暗武士,其他的人则依等级系上绿色、蓝色和红色的腰带。

  卡林宾原本是个精灵战士,为了追求武艺上的突破,十几年前来到碎花堡学习法术,现在已经是艳凋零身边最强悍的绿带暗武士。他手上拿的是艳凋零赏赐给他的长枪,而这把特殊的魔法长枪就是由迅雷锥改造而成的迅雷枪。

  “站在下面那个无理的僵尸要你手上的迅雷枪,你说该如何是好?”艳凋零假意问了一下身边的卡林宾。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本事拿得到。”卡林宾右手一抖迅雷枪立即发出“隆隆”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大雨前的闷雷。

  “独眼鬼熊,不是我不归还迅雷锥,你也看到,这宝贝不在我手上,但又不能说完全跟我无关。这样子好了,我来做个见证,你若能自卡林宾手中拿走迅雷锥,我绝不阻拦你离开碎花堡。如果你没那个能耐,就只好自己想办法回去向僵尸王报告。”

  “老大,听起来蛮公道的。”鲁尔巴躲在独眼背后轻声的说。

  “嗯。那就得罪了。”独眼抽出腰际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挥,见那棒头还离地面一掌的高度,但狼牙棒的劲风硬是将地面扫出一道刻痕。

  “好!”鲁尔巴在独眼身后跳了起来,高声叫好。

  “哼!”艳凋零双手一摊,也不见她念咒施符,大魔殿前阶梯下的广场立即变了景象。原本的泥土地面现在成了坚硬的石板,四周也竖起了高墙,瞬间出现了一座标准的竞技场。卡林宾正要下场却被艳凋零叫住,见她在卡林宾耳边交代一番之后,才让他进了竞技场。

  “鲁尔巴,你们先出去。”

  “老大,出不去了,四周都是石墙。”

  “那是幻象。”

  “老大,不是幻象,是真的石墙,不信你敲敲看。”鲁尔巴趴在地上,拿起剑柄“叩叩叩”地敲出了声响。

  “当你相信幻觉,幻觉就会成为实相。没空跟你解释了,你们后退一点。”

  卡林宾一进场就将背上的黑色包袱卸下,左手一抖,两具粉红色的骷髅兵即刻在场中立了起来。碎花堡里经过艳凋零处理过的熟骷髅,都会呈现独特的粉红色。这种粉红骷髅兵在灵活度以及魔法抵抗力都优于一般的白骷髅,让对手感到比一般的白骷髅更加难以应付。

  “嗄!”这完全不像是独眼见过的骷髅兵,两具粉红骷髅兵手双手持刀,分别攻向独眼两侧。四把钢刀在身边晃动,一开战就让独眼感到有点左支右绌,应接不暇。两具骷髅兵不仅动作灵活,而且招数纯熟,在卡林宾老练的操作之下,左右相应,前后夹击,各操双刀滚身而进。

  以独眼的实力,两具骷髅兵自然是伤不了他。但独眼没对过骷髅兵,不知道他们的致命点在哪里,有几棒打入骷髅的胸口,结果发现只是掉下来几片碎骨,丝毫不影响骷髅兵的活动力。这时他才回想起枯叶青所说的话,“只要骷髅的形体崩溃,附在骷髅上的灵就会觉得它已经死了,这时就再也驱不动它了。”

  什么是形体崩溃?难道要我碾碎它每一根骨头吗?一个闪神,钢刀立即来到眼前。独眼抡动狼牙棒算准了刀势,由下而上一个挑击,一把钢刀连着骷髅兵的手臂随即飞上了天空,掉落卡林宾的身旁,在石板地上敲出“匡匡当当”的声响。

  这时独眼发现,卡林宾自始都未出手,只是站在远处操控着骷髅兵。

  “岂有此理!”独眼大棒一扫,摆脱了粉红骷髅兵的纠缠,直攻袖手旁观的卡林宾。没想到卡林宾既不格挡也不反击,竟然抽身后退,跟着调动两具骷髅袭击独眼背部,逼得独眼要回身接战,而卡林宾则再度绕到骷髅兵后面。

  “嘿!没看过这么没种的暗武士!”鲁尔巴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居然当着艳凋零的面数落起她心爱的手下。但卡林宾不为所动。因为破碎之手形成的结界已被艳凋零识破,由于对手的实力不明,所以她要卡林宾避免冒险踏入虚弱结界,先用粉红骷髅兵应战刺探敌情。因为用骷髅兵与独眼近身接战,它们可以完全不受黑暗结界和虚弱结界的影响,等到摸清楚独眼的破绽之后,再用迅雷枪解决他。

  “匡当!”另一个粉红骷髅兵的手臂也被独眼给卸了下来,场上四把钢刀现在剩下两把。骷髅兵显然不是独眼的对手,但独眼的破绽在哪里?卡林宾到现在也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来。而迅雷锥已经发出隆隆的雷声,卡林宾不得不在此时加入战斗,否则再拖下去恐怕连骷髅兵助战的优势都没了。

  迅雷锥是个白色的四面锥,本身并无刃面,装置在长棍之上做为长枪的枪尖,看来只有扎刺一路招数。但在卡林宾的手上耍起来,身形步伐动静裕如,守中藏杀变不可测。加入碎花堡之前,卡林宾在精灵战士的队伍中就有“无敌枪”的称号,原本就是个使枪的高手,再配合迅雷锥所产生的法术效应,简直是如虎添翼锐不可当。

  卡林宾以三打一将独眼围在核心。独眼并不慌张,从容地拉开架势,狼牙棒使的尽是大开大合的路数,加上虚弱结界笼罩,卡林宾三人变得只能在周围游走,完全无法靠近。但“无敌枪”岂是等闲之辈,忽然间,猛颤一朵枪花,在半空中圈出一道雷电,隆隆激射而来。独眼侧身避过雷击,在背后卖了一个破绽,果然两具断臂粉红骷髅兵立即挥刀砍来。独眼不回挡,挺棒跃步直取卡林宾。“无敌枪”亦不甘示弱,挪身平枪,潜力蓄势。就当棒枪交火的前一刹那,只见独眼人棒随形一个大回旋,将背后跟来的一具骷髅拦腰砸成两截。接着定心持咒,硬是抢过粉红骷髅兵的控制权,让另一具骷髅兵手上的钢刀往卡林宾身上砍去。

  无敌枪卡林宾被砍个措手不及。虽然他即刻又夺回了骷髅兵,但不长眼的刀刃已经斩下了他三根手指。迅雷枪才一落地,就被躲在墙边的鲁尔巴一手捞走。

  这突来的变化连艳凋零都没料想到。碎花堡里在这刻之前没有一个人相信僵尸会驱使骷髅兵,包括独眼自己在内,他也没把握这一招能得手。但也就是如此的出其不意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否则以卡林宾驱使骷髅兵的修为,整个碎花堡也找不到几个法师能抢得动他手边的骷髅兵,那更别说是初学驱使骷髅兵的独眼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8-27 12:4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我拿到迅雷枪之后,艳凋零说:“圣御林·昆的残渣看来比圣御林·昆有趣多了。”我知道她在说我,不过我实在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我很想问她多一些有关圣御林·昆的事,但是这个场合好像不太合适。

  最后,艳凋零信守比斗前的承诺,没有为难我们离开碎花堡。看来她是一个爱恨分明,却又不失理性的人。临走前她要我回去转告鬼影谷王,“碎花堡不想介入鬼影谷与光荣十字会间的恩怨,对于不死鬼族进入正义平原这件事,我既不协助,也不阻挠。”我想就碎花堡的立场而言,这算是一个明智的抉择,就怕到时局势的变化由不得她置身事外。

  退出碎花堡之后,我将迅雷锥自枪尖上拆卸下来,重新装置在狼牙棒的棒头上。这分开了四百多年的棒尖与棒身终于又结合在一起了。在与卡林宾对阵的时候,见他曾经用迅雷锥射出雷击,我想加上迅雷锥的迅雷狼牙棒战力一定大为提升。于是我们在森林里找到一棵大树作试验。不出所料,迅雷狼牙棒的雷击果然威猛无比,十步之遥的距离瞬间让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干应声折断。

  “老大,这狼牙棒原本可以换到一箱金币,现在变成可以换到五箱。”

  “你敢把它拿去换钱,我就先把你像树干一样劈成两段。”

  ※※※※※

  “僵尸老大,那个女吸血鬼说你是圣御林·昆变来的,这是真的吗?”

  “怎样?你也认识圣御林·昆吗?”

  “这大陆上谁不知道这个人呢?只是我没亲眼见过他,呃,是你吗?”

  “我不是圣御林·昆了,我是独眼鬼熊。但我到是对他很有兴趣,他为什么会被人家谋杀?”

  “这个我也不清楚。据我所听说的,想要杀他的人真的很多。嗯,不过他要杀的人也不少……”

  “谁想要杀他?”

  “很多啊,像良心市场里的商人对他的作为都相当不满。商人嘛,你说若是一天到晚打仗的话他们的生意就很难做了呀。”

  “圣御林·昆喜欢打仗?”

  “嗯……他当然不是这样子说的。你知道的嘛,光荣十字会那批人总是有一大堆理由可以拿来打仗。”

  鲁尔巴对圣御林·昆的了解并不太深。身为沙漠盗贼,他见到光荣十字会的人也都是尽量能躲就躲,圣御林·昆长得什么模样他也不清楚。但圣御林·昆在良心市场的风评不佳,这点鲁尔巴是可以确定的。

  “所以商人们想要杀掉好战的圣御林·昆?”

  “听说是这样子没错。不过你想也知道,商人们怎么打得过光荣十字会那些狂热的虔敬者呢。良心市场里都是一些商人,只有我鲁尔巴身边有几个打手。其他称得上有武力的人就是佣兵头古斯塔,但他跟古尔沙沙是死对头,不可能帮他的。”

  在良心市场里有个商人公会叫做良心商会,这是一个由商人所组成的公会。现任会长古尔沙沙,不畏权势公然站出来反对圣御林·昆,因此得到商人们的拥戴而成为良心商会的会长。这个人早就被圣御林·昆视为眼中钉,圣御林·昆要除掉他,他一样也想杀掉圣御林·昆。

  但良心市场的另一个族群,佣兵,则不希望和平太早到来。这个世界越混乱,做战争生意的佣兵头古斯塔他们的生意就越兴隆。于是同样在良心市场活动的佣兵们,常常跟其他商人唱反调。不过他们虽然立场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赚钱”。

  拿到迅雷锥之后,独眼一行三人就往麋鹿之丘的南麓走。典籍上没有记载狼神的血滴埋藏在什么地方,但独眼判断藏宝之处应该就在麋鹿之丘南麓的某一个地点。如果真是这样子,那除了直接前往豺狼人旧聚落所在的“得野坡”之外,好像也没有更佳的选择。

  豺狼人在丘陵地中掘穴而居,捕杀麋鹿为食。并不像人类一样有筑城划地的观念,豺狼人的历史中有多次的迁徙,而聚落的迁徙只为了寻找更多的食物以及居住的空间。他们不会为了满足征伐的成就感树立许多似是而非的理由。

  豺狼人发迹于麋鹿之丘的南麓。跟后来居住的北麓比起来,丘陵南麓的土壤水源都比较贫瘠,麋鹿的数量也比较少。经过多次的迁徙之后,在呼兀族长时代来到“得野坡”。这里是豺狼人在麋鹿之丘南麓最后的聚落,呼兀族长在晚年带领着豺狼人族离开日渐贫瘠的得野坡,绕过镜子沙漠来到比较水草丰饶的北麓定居,原因当然也是为了寻找更多的麋鹿,繁衍更强大的族裔。而豺狼人的确也在向北迁徙之后才人口才日渐增多,成为一个大族。但以独眼现在对狼神的血滴的认知来看,他认为这次的大迁徙一定有着背后更深一层的意义。

  独眼三人一到得野坡就遇上了一大群先前来到麋鹿之丘的豺狼人。他们在独眼杀掉旧族长之后就来到这里,偷偷进入麋鹿之丘后,不敢待在北麓,因为那里是光荣十字会的势力范围。带头的豺狼人长老想起南麓的“得野坡”,于是长途跋涉越过镜子沙漠来到这个豺狼人的旧聚落。

  这群豺狼人见独眼前来,皆是大吃一惊。经过独眼随行的豺狼人长老的一番唇舌,这群先前离开无望湖的豺狼人才愿意接受这个手拿迅雷狼牙棒的僵尸做为自己的族长。

  “为了让豺狼人重新再站起来,我们一定要找到狼神的血滴。我相信它就在南麓的某一个角落,而得野坡是豺狼人最后一个在南麓的聚集地,也是呼兀族长在南麓最后的停留地。就算狼神的血滴不在此地,至少也可以在这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独眼在一个聚会上对着上千名的豺狼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豺狼人自己要力图振作,把祖先的遗产找出来。

  “要不要到呼兀的洞穴去看一看,也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一位先前到达得野坡的长老这样建议他们的新族长。

  “嗯,呼兀族长的洞穴还在吗?”

  “在,请跟我来。”

  呼兀族长的洞穴与其他的豺狼人洞穴一样,入口狭小,但里面十分宽敞。原本因为年代久远,洞口因而被土石掩盖。先到的豺狼人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它重新找到,并且清理干净。

  独眼进到洞穴之后就看到右侧的洞壁上刻着一幅地图。这地图正是北下南上,再仔细一看,银羽毛村教堂地窖里的那幅地图根本就是这幅地图复制版。只是当初复制之后并没有标明上下位置,等到再挂上地窖墙壁的时候,就被北上南下的挂反了。

  也许是年代真的太久远,洞穴里只剩下这幅刻在石壁上的地图,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了。独眼再度望着地图陷入沉思。

  “银色的羽毛落入火海,燃成灰烬。狼神的血滴化为河流,染红大地。”这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如果狼神的血滴真拥有那么强大的神力,那就应该在三百年前让我们找到。”站在一旁的豺狼人长老如是说,引起了独眼新的联想。

  离开麋鹿之丘后的这几代豺狼人应该早就放弃寻找狼神的血滴了。但是过去尚在麋鹿之丘生活的豺狼人,以及后来陷入苦战,遭受到灭绝危机的豺狼人,他们一定曾经很努力的寻找过这件宝物,甚至于他们也到过这间石穴。以呼兀的英明,不可能把一件这么重要的宝物藏到连族人都要灭绝了还找不出来。

  “族长传承的时候,除了狼牙棒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吗?”

  “不晓得。我们豺狼人族的族长传承一向很稳定,交接的东西除了狼牙棒之外就是族长的头饰了。”

  “僵尸王并没有提到头饰……”

  “不过在历代的传承中也曾经中断过两次。”

  “哪两次?”

  “一次是三多百年前带领大家逃出麋鹿之丘的‘阔娄’族长,另一次就是……就是……”

  “就是我。”

  “是。”

  当初光荣十字会的大军南下,豺狼人也曾经作过抵抗。到了中后期,实在抵挡不住,才开始绕着镜子沙漠过着逃亡的生活,而带领豺狼人度过这段惨淡岁月的族长就是“阔娄”。据传说,“阔娄”是在一处山洞中自杀身亡,也有人说他是被后来继任的族长“赫沃”所谋害。只是在那段战火燎原的日子里,如何活命才是大家关心的事,至于族长是怎么死的,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阔娄最后待的地方在哪里?”

  “应该是在‘瞰阳坡’。不过那只是众多说法的其中之一。”

  “瞰阳坡在哪?”

  “就在这得野坡以西不远处。”

  独眼思考的方向完全正确。豺狼人族长的传承中确实有一个关系到全族生命的地点,它可能是危急的避难所,或是种族复兴的基地,那就是“瞰阳坡”。所以当豺狼人被逼着逃亡的时候,阔娄并没有带领族人向西直接从银羽毛村逃出麋鹿之丘,而是千里迢迢绕过镜子沙漠逃向南麓,往瞰阳坡走。

  等到独眼带着几个长老在瞰阳坡找到阔娄葬身的古老洞穴时,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当时,阔娄带领豺狼人来到瞰阳坡后,就一直在等待佣兵头华伦斯坦的到来。因为开启狼神的血滴所需的“钥匙”有一部份已经卖给了华伦斯坦当做酬金,那就是迅雷狼牙棒前头的迅雷锥。珍品奇物堆积如山的华伦斯坦怎么会为了小小一枝迅雷锥卖命呢?其实他要的是豺狼人的传奇宝藏,狼神的血滴,而迅雷锥只是代表阔娄对他的承诺。华伦斯坦与阔娄约定在瞰阳坡共同开启狼神的血滴,之后再用这个宝物对抗光荣十字会。

  不过负责殿后的族长接班人赫沃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华伦斯坦死了。”阔娄这时候才觉事态严重,但他又不敢将实情跟赫沃讲,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神秘的古老洞穴。他还是尝试要开启祖先遗留下来的宝藏。阔娄找了许多替代的物品,但都无法打开封住宝藏的机关门。最后阔娄禁不住内心对自我的谴责,在将狼牙棒传给赫沃之后,就这古老洞穴中撞壁自杀。

  “就是这里了。”独眼显得有点兴奋。跟在一旁的鲁尔巴显得兴奋异常,但随行的长老们有些还不清楚状况。

  虽然独眼并不是天生的豺狼人,但他生前为了寻找狼神的血滴,对豺狼人的历史典籍下过不少工夫,死后还魂又与豺狼人数度并肩作战,做为一个豺狼人的领袖他可以说是当之无愧。就像现在,面对豺狼人族最大的遗产,他认识得比在场的每一位长老都还清楚。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面经过细心打磨的大石壁,质地明显的与两旁开凿出来的山壁不同,这是一座巨大的机关门。石壁角落有几片碎骨,这几片碎骨应该是属于谁的,大家心里有数,也就都不说出来了。

  大石壁的正中央有个锯齿状的圆洞,约莫大腿的围长,从外往内没办法望穿。独眼伸手进去探索了一番,脸上随即露出微笑。见他拿起手上的迅雷狼牙棒就往圆洞里推入,每一颗血狼牙都恰巧穿过圆洞上的锯齿,直到前头的迅雷锥到达底部。忽然一阵霹雳闪光,迅雷狼牙棒被退了出来,整个石壁跟着缓缓下降。三百年前的阔娄也做过同样的事,但因为缺少迅雷锥所提供的动力,巨大的机关门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随着石壁慢慢退下,大家的心跳逐渐加速,直到眼前出现一条坑道,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赞叹声。

  “哗!”

  “狼神的血滴!”鲁尔巴整个人跳了起来。

  机关门后面的坑道是用粗大的木桩所支撑,整个坑道并不深,但岩壁四周都布满了红色的矿石。狼神的血滴原来就是满坑的红色矿石,像血滴一样的被涵养在岩石中。每个人心中都浮现一个问题,“这些矿石到底有什么法力?”

  坑道的尽头又是一块打磨过的石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豺狼人文。

  “是呼兀的笔迹。”读遍典籍的独眼一下子就认出了石板上的字迹。先看到的是他为何封藏这些魔法矿石的理由,呼兀写道:

  “因为这些血滴的法力强大,若轻易将其开采,以豺狼人现有的实力恐怕无法将这矿脉守住。我要先将豺狼人族迁徙到北麓,让我们的子孙多多繁衍。希望这块石板再见天日之时,就是我们豺狼人布满麋鹿之丘的日子。如果很不幸的,我的子孙因遭到迫害而来到此地,开启宝藏的族长务必挑选千名勇士,接受狼神优拉神力的浇灌……”接着写的是魔法矿石的提炼方法:“将银色的羽毛与狼神的血滴以十一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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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色的羽毛落入火海,燃成灰烬。

  狼神的血滴化为河流,染红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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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8 08:3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卷破碎的正义之卷一

 

  确定找到狼神的血滴之后,马上就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在银羽毛村的族人知道。不久,瞰阳坡上的豺狼人就越聚越多。不只是一路从无望湖畔跟随我的人,还有先前就来到得野坡的人。更多的是这几百年来一直在大陆上各个角落流浪的豺狼人,他们从森林的深处,丘陵的洞穴,以及沙漠中不知名的小绿洲,一小队一小队扶老携幼来到瞰阳坡。

  在呼兀遗留下来的石板上记载,狼神的血滴要以十分之一的比例与银色的羽毛,也就是银矿石,一起锻炼。麋鹿之丘上有许多银矿石,瞰阳坡旁就正好有一个银矿坑。我要豺狼人加紧赶工开采银矿石与狼神的血滴,并依照呼兀的记载建造炼制设备。因为,豺狼人找到狼神的血滴这件事一定很快就会传遍全大陆,到时绝对会有许许多多的觊觎者来到瞰阳坡,所以在狼神的血滴炼制成功之前,为了守护这重要的宝藏,以及让豺狼人能够在麋鹿之丘站定脚步。于是我让豺狼人在这瞰阳坡的丘陵地上多筑堡垒,以防止觊觎者的入侵。

  顿时瞰阳坡上的豺狼人忙成一片,采矿的,制炉的,筑垒的,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似乎他们也都跟我同样的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豺狼人终于要结束流亡,终于要在大陆上抬头挺胸的立足了。

  鬼影谷王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派来了他专属的传令骷髅兵。他要求我统率豺狼人族,于将来的战事中配合残枫在银羽毛村的行动,由麋鹿之丘的东侧进入正义平原。我知道这是命令,但跟从前听到命令的感觉不太一样。我想,当我从银羽毛村的教堂地窖出来之后,我对命令的认知就有了改变。至少我没完全按照僵尸王的意思,拿破碎之手去向艳凋零换迅雷锥。

  ※※※※※

  独眼找到狼神的血滴这消息传回鬼影谷,大大地加强了鬼影谷王攻略正义平原的意志。在与僵尸王取得默契后,噬血阁里的吸血鬼,乱葬岗的僵尸军团以及骨渣森林的骷髅兵团,就一批批地向食人荆堡与银羽毛村集中,准备由这两个缺口冲入正义平原。

  在光荣十字会方面,由于接二连三的挫败,不论是在北部的虔敬者之城还是在中部正义之城,都普遍弥漫着一股消极恐惧的气氛。尤其是当圣御林·昆化为独眼鬼熊的消息再度传出,着实让整个光荣帝国上上下下为之震动。人民不安的程度连圣骑士·修都不得不投以严重的关切,于是在虔敬者之城的皇宫里将一个重要的关键人找来求证,他就是良心商会的古尔沙沙。

  “报告圣骑士·修阁下,圣御林·昆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说话的半精灵古尔沙沙长得肥头大脸,一对精灵耳朵微微向脑后翘起,浅蓝色的长袍镶绣着绵密缠结的黄金线条。讲话时身子不住地晃动,眼神四处游移,让人忍不住要怀疑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你应当约束商会里的成员,不要再传播这种谣言,这对我们光荣帝国的民心有很大的影响。你看看人民对谣言的反应,就该知道商人传播谣言的效率有多么高。”

  “报告圣骑士·修阁下,这已经不是谣言了。圣御林·昆,他确实已经死了,而且还到碎花堡跟艳凋零手下的暗武士比试过了。”

  “嗯……”圣骑士·修虽然极力压抑着翻腾的情绪,但脸上还是闪过一阵复杂的表情。

  “这些消息是从碎花堡传出来的。我派人仔细去了解过了,绝对没错。他死了,但是又变成了僵尸,叫做独眼鬼熊。”古尔沙沙一面说话,两个眼珠一面不停地转动,好像一副连自己都不确定的样子。所以当他说“绝对没错”的时候,实在让圣骑士·修感到很为难。

  “真是令人难过的消息。”

  “呵、呵呵,是啊,真是令人难过啊,圣骑士·修阁下。”

  是因为圣御林·昆之死而难过呢?还是因为他死而复生让人难过呢?到底难过什么,两个人心照不宣,就此含混带过。

  “我今天还要向圣骑士·修阁下报告一则更让人吃惊的消息呢。”

  “什么消息?”

  “这个独眼鬼熊,也就是之前的圣御林·昆,他已经找到狼神的血滴了。”

  “真的!他真是不死心啊,连死后化为僵尸,都还在找这个东西。”

  “但也终究让他找到了不是吗?而且,在神创世界流浪的豺狼人这阵子都往瞰阳坡去了。这些平时窝窝囊囊的豺狼人一聚集起来也是颇为可观,俨然就是一股新兴的势力,让人不敢轻视。”

  “听说这狼神的血滴拥有强大的法力,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我看是假不了,就看这个独眼鬼熊要将它用在谁身上了。”

  毕竟在人类的眼中,圣御林·昆确实算是死了。古尔沙沙带来的消息以圣骑士·修的角度看来,圣御林·昆之死是让“王子失踪”的事件朝单纯化的方向发展。圣骑士·修口里不说,但心里则是暗自称幸,因为现在的局势相当混乱,他要担心的不只是圣御林·昆与独眼鬼熊的问题,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在食人荆堡与银羽毛村方面不断聚集的不死鬼族。尤其是银羽毛村方面,在吸血鬼残枫的谣言挑拨之下,一夜之间光荣十字会不止陷落了一处重要据点,更大的挫败是人员上无可弥补的损失。一名祭师与百余名的牧师居然死在自家人的内斗中,不仅是实力上的折损,在颜面上也令蔷薇牧师团十分难堪。

  在内城的黄金圣殿里,圣骑士·修召集了光荣帝国各城的城主商讨因应之策,包括了原本就住在虔敬者之城的大祭师·萝,以及受伤后在虔敬者之城休养的圣战士·金,还有正义之城那不善言辞的城主圣骑士·班。

  “信心之城的祭师·贤和接云关的圣御林·登会来吗?”问话的是坐在圣骑士·修旁的一位满头白发的女性老者,大祭师·萝。

  “祭师·贤从万箭森林边的信心之城赶来,虽然路途遥远,但昨晚就已经到达,真是太辛苦他了,应该等一下就会来到圣殿。至于驻守接云关的圣御林·登我已再三敦请,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给我们回讯,我看……”

  “他还是那副瞧不起人的德行。”圣骑士·班忍不住当众抱怨起来。

  光荣帝国除了王城,虔敬者之城外,连年征战下来也在各地建筑了几座大型的城池。在正义平原中央的是正义之城,现任城主是“大锤”圣骑士·班。西方则是以白石要塞守住黑月沼泽出口,要塞守将就是“银色旋风”圣战士·金。南方皇冠河流入万箭森林之滨,光荣十字会在此交通要道筑起了信心之城,城主是“守护者”祭师·贤。虔敬者之城的东方,在进入东山炎僧那个崇山峻岭的国度前,则有一道依仗天险的接云关,驻守的关主是“开山斧”圣御林·登。

  在光荣十字会的四个团体里,铁熊御林军的人数是最少的,只有几百个人。但是他们的战力却是最强的,因为这些御林军都是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而来,也因此御林军的成员自视甚高。而身为御林军领导者之一的圣御林·登平时更是显得不可一世,这也难怪老是吃御林军排头的圣骑士·班要在这场合发发怨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

  走进圣殿的是一位身材修长,面貌白净男性祭师。这个人就是信心之城的城主祭师·贤,他也是牧师团里最年轻的祭师。只见他进了圣殿,低头徐步,穿在身上的一袭祭师白袍随着步伐衣角微动,谦逊却又不失自信的大将之度,让座上这些光荣十字会的前辈们,每个人心中都不禁要对他暗暗称赞。

  “大祭师·萝阁下,以及各位城主,今天邀请大家来这里主要是想与各位讨论近来神创世界的局势,进而能协调各城之间的资源与力量,共同应付眼前的危机。自从……”

  圣骑士·修从无望湖夜战失掉了前哨站,到强攻食人荆堡失败,再到银羽毛村百余名的牧师中计互斗之后损兵失地,把光荣十字会最近遭遇到的挫折一件件的拿出来,最后再讲到不死鬼族在食人荆堡与银羽毛村聚集的消息。其实,在座的人皆是身为一城之主的领袖,这些消息早就都或多或少已有听闻,只是经过圣骑士·修这样子一连串的叙述下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的难看。

  圣骑士·班忍不住又粗声粗气的开口说话:“我就说,不要用冲车跟投石器,他们就不听!”

  在座的人都知道圣骑士·班是个憨直的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大家平时也都习惯了,本来并不会在意。只不过现在整个圣殿里已经沉重得透不过气来,再来这么一下,连大祭师·萝都不得不要纠正他。

  “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

  “是的,圣骑士·班阁下,请你稍安勿躁。我们先听听祭师·贤跟我们叙述一下信心之城那边的情况。精灵族目前的态度如何?”

  “精灵族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的迹象,他们还是希望我们能够退出信心之城,这样子才有出兵助战的可能。”

  “他们还是以没有路径补给为理由吗?”

  “是的,精灵族显然不愿为了帮助我们光荣十字会,而去挑衅碎花堡。”

  万箭森林的两个对外出口,一个控制在碎花堡的艳凋零手中,另一个水陆交会的交通要点就在信心之城的俯视之下。对精灵族来说,若是要走出万箭森林,他们宁可走信心之城这一线,而不愿意经过碎花堡。因为精灵们觉得与信心之城的祭师·贤沟通,要比跟艳凋零打交道轻松而且单纯得多。

  不过,借路是一回事,行军打仗又是另一回事。精灵族要求光荣十字会退出信心之城也不无道理,因为今天是光荣十字会有求于万箭森林,所以要开放信心之城向精灵族借兵。可是精灵战士进入了正义平原之后,万一光荣十字会反悔了,重新封锁信心之城,那么精灵战士们就会因无法从万箭森林得到补给,被切断在正义平原里任人宰割。

  “精灵族为什么还是无法相信我们?”

  精灵族这样的反应,在互信基础相当薄弱的“光荣十字联盟”中,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圣骑士·修还一直处在一厢情愿的状态之下,他总是觉得,光荣十字会自从他上任以来就停止对万箭森林的征战,这是他给予精灵族一项很大的“恩惠”,精灵族实在不该再多作要求。而这种观念在信仰坚定的牧师团里更加深刻。

  大祭师·萝说:“这些精灵真是不知好歹,难道他们还想被赶到南极地去过漫天冰雪的生活吗?”

  到底是谁不知好歹,经常站在第一线战斗的圣战士·金和圣骑士·班心里最明白。光荣十字会的战力一天不如一天,四个团体长期以来各自为政,彼此之间缺乏联系与合作,面对小型的区域战斗已经有点勉强,若是在这个时候发生大规模的会战,光荣十字会铁定要吃败仗。

  综观全局的圣骑士·修则是有另一层想法:“如果精灵族和东山炎僧愿意保持中立,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我们光荣十字会一样能够靠自己将这批妖魔消灭。”

  圣骑士·修慷慨激昂的说着。受伤的圣战士·金以及在一旁皱眉头的圣骑士·班都不敢抬起头来。这情景看在大祭师·萝的眼中相当不以为然,于是她接着说。

  “恢复神的光荣是我们虔敬者的使命,整个神创世界都是属于我们光荣帝国的版图,驱逐邪魔歪道是光荣十字会天赋的职责。即使再怎么困难,就算是要抛头颅洒热血,包括我大祭师在内,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

  “咳咳咳……大祭师·萝阁下,咳咳……”

  “圣战士·金阁下,你慢慢说。”

  “是,咳咳。”圣战士·金伤势还未痊愈,说起话来十分辛苦。“实际执行上真的是会有很大的困难,咳咳。食人荆堡一役我们折损了近两千名战士,咳咳咳……驻在银羽毛村一百多名的牧师以及祭师·崔也遭到毒手。我们光荣十字会连年征战的结果原本就已是兵疲马困,咳咳,而现在面对的危机有多大?我们又剩下多少战力?咳咳咳咳……”

  圣战士·金咳得很凶,讲到激动之处再也讲不下去了。

  圣骑士·修安抚一下圣战士·金后,继续说:“圣战士·金阁下说的没错,完全符合我先前的看法。所以我一直强调的就是‘不要同时与各方为敌’。我们不必奢求精灵族的援助,只要他们愿意严守中立,依凭神的眷顾,我们光荣十字终将照亮鬼影谷千年的阴霾。”

  “什么意思?”不用说,这又是圣骑士·班问的话。

  “呃,我们要打进鬼影谷。”

  “从哪里?”

  “嗯,银羽毛村。”

  圣骑士·修心中早已有了腹案。原本他是希望精灵族能助一臂之力,但若代价是一座城池,别说大祭师·萝不会答应,连他自己也不能点头。现在退而求其次,只要南边的万箭森林和东边的东山炎僧平静无事,他就要倾全国之力向西攻入鬼影谷。因为不可能再重蹈覆辙,越过黑月沼泽去攻打防卫坚强的食人荆堡,所以从缺乏城廓沟渠的银羽毛村似乎是必然的选择。

  “会有问题。”

  “什么问题?”

  “嗯……那个那个,人不够。”

  圣骑士·班想了好久终于挤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而不是像上次一样直说“不合理、不合理”。位于正义平原中央的正义之城是光荣十字会的统筹补给中心,身为正义之城城主的圣骑士·班对于光荣十字会整个资源状况非常清楚。人力不足是一项重大的隐忧,人民的厌战,加上对信仰不再热忱,使得愿意加入光荣十字会为神的光荣而战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前一阵子接连的败阵,人员大量折损,更让人力不足的窘境雪上加霜。

  “那就应该广为宣扬神的恩典,让更多的人加入光荣的行列成为虔敬者,与我们一起为恢复神的光荣并肩奋战。”大祭师·萝说。

  “是的,我们应该想办法增加人力。但现在才来宣扬神的恩典似乎是缓不济急,最立即的方式就是征用民伕。”圣骑士·修正要接着往下讲,马上出现反对的声音。

  “不好。”又是圣骑士·班。

  “为什么不好?”

  “嗯……我觉得不好。”

  “我知道你觉得不好,但是可不可以请你把理由说清楚一点。”

  “嗯……因为因为,因为不合理。”

  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个大汉没头没脑的发言,而圣骑士·班自己也急得满头大汗。直觉告诉他,征用民伕上战场不是好的策略,但他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跳过圣骑士·班的反对,这项讨论持续进行着。包括调动信心之城的兵力,请求驻扎在接云关的御林军支援等等都一项项被提出来,也一一得到了共识。黄金圣殿里的讨论热烈地进行着,一直都没有发言的祭师·贤在讨论将近尾声的时候终于开口。

  “不晓得各位前辈是否听说过王子陛下的消息?”

  一段时间没有人接话,整个圣殿静了下来,在场的五个人彷彿都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只是谁也不晓得其他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由提出问题的祭师·贤打破了沉默。

  “在南方的良心市场传来一则消息,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已经死了,而且现在化为僵尸,名叫独眼鬼熊。它曾经到过碎花堡,听说它以豺狼人族长的身份带领豺狼人回到麋鹿之丘,而且他们已经在麋鹿之丘南麓的瞰阳坡找到了狼神的血滴。各位前辈在拟定战略之时,是否要把这个变因一并思考?”

  信心之城位在南方万箭森林边,由于地缘关系,使得祭师·贤对这件消息的掌握非常迅速而准确。其他四位除了圣骑士·修从半精灵商人古尔沙沙那里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外,对这谣言多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

  “咳咳……我曾经在食人荆堡跟这只僵尸交过手,咳咳咳……他的身形的确与圣御林·昆相似,甚至于,咳咳咳咳……”

  “甚至于怎样?”圣骑士·班有点急,不等圣战士·金咳停就忙着追问。

  “他会小夜叉棍,我这伤就是被它一棒击中胸口,咳咳咳……”

  圣骑士·修百般交代不可以在国内散布这种谣言,所以圣战士·金受伤之后也绝口未提被谁所伤之事,一直到现在说出来,众人皆是一惊。

  “圣御林·昆怎么可以这样!”圣骑士·班显得十分愤慨。

  “它已经不是圣御林·昆了,咳咳,祭师·贤阁下以及各位,咳咳咳,你们也都知道,人死后化为僵尸,就再也不是原来的他了,咳咳咳……”

  “没错,这只僵尸再也不是圣御林·昆了。因为僵尸这种东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仅不认识我们这些同志,连自己是谁也都认不得,它们只听法师的命令行事。”

  “嗯,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伤了圣战士·金。”

  “所以,它很有可能在我们进攻鬼影谷的时候,带领豺狼人或是僵尸与我们对阵。”

  祭师·贤这番话再度让黄金圣殿陷入沉寂。
 楼主| 发表于 2006-8-28 08:3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狼神的血滴提炼出来了,以十分之一比例混入滚烫的银矿之后,原本闪亮的银色顿时成为鲜红色的浆液,从倾斜的锅炉潺流而出。隔着翻腾的气流看上去,果然像是血脉里跳动的热血。

  呼兀在石板上说,“要挑选千名勇士,接受狼神优拉神力的浇灌。”浇灌?用滚烫的血滴浇灌我的豺狼人勇士?还好这里每一个长老都看到了呼兀的留言,否则这种要求我大概说不出口。这样做难道不会皮绽肉开吗?

  几天以来在族中征求自愿者,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尝试。眼看着要成了僵局,终于有一个身材魁梧面貌凶悍的豺狼人青年“哈玛”站了出来,他愿意接受狼神神力的浇灌。一开始没有人知道要如何浇灌,只好将一勺滚烫的红色浆汁先往哈玛的手臂淋下去。只见哈玛紧闭双眼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当浆汁与与手臂接触的一刹那,哈玛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在凶悍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好舒服。”他这样子说。

  好舒服?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哈玛接着要求全身浇灌狼神的血滴,一勺又一勺的红色浆汁从他的头顶和肩膀淋下,于是,豺狼人族第一位“狼神兵”就这样子诞生了。

  原来这血滴般的浆汁并不烫,差不多只是温泉水的热度而已。通常银矿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已经是结为硬块,可是在狼神的血滴混合之下,它却还是保持流动的状态。见到流动的金属浆汁,大家直觉上认为它还处于极高的热度,因而不敢碰触它,事实上它的热度早就降低到身体可以容忍的程度了。所以我想,这魔法浆汁淋在身上,应该就像是在温泉里洗澡一样感觉通体舒畅,难怪哈玛要说“好舒服”。

  这些浆汁淋在身上,见风冷却之后,就附在豺狼人茂盛的毛发之上,形成了一层贴身保护的“血滴甲”。这种魔法合金单独存在时并不坚硬,没办法拿来铸成武器,但是流动的血滴在与身体上的毛发结合之后,却变得极为坚实,用来抵抗刀剑的挥砍甚至于胜过光荣十字会锻造的精钢。而且更大的好处是,关节的灵活度完全不受影响,因为它就直接渗进豺狼人的毛发之中,成为身体的一部份。

  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这宝物叫做狼神的血滴,而不是其他神的血滴。很明显的,这魔法矿石提炼出来后,最大的受惠者就是毛发茂盛的豺狼人。其他的种族就算要强夺,恐怕用途也有限。这看半精灵鲁尔巴的反应就知道了。

  ※※※※※

  “僵尸老大,我真恨不得多生几根毛。”

  “别怪我亏待你,鲁尔巴。是你自己长得不好。”

  鲁尔巴把整个头泡在红色的浆汁里,染了一头红色短发。这半精灵盗贼心里想:反正聊胜于无,好歹也多了一顶炫丽的魔法头盔,几年来找不到一顶适合自己头型的头盔,现在总算达成心愿,比订做的还要服贴,而且别人想抢想偷也无从下手,其实也不错。独眼也如法泡制,将自己的头发染成红色的魔法头盔。

  “血滴甲”的性质呼兀在石板上并无记载,因为他也没有真正将其用在阵仗之上,只是靠着古籍的叙述以及他的才智将这矿石提炼出来。所以独眼打算先装配一千名的“狼神兵”,等熟悉性质或是发现更多用途之后,再来扩充狼神兵的阵容,以避免浪费宝贵的矿石。

  正当大家忙着采矿炼矿的时候,瞰阳坡外的营垒忽然传来一阵阵的狼嚎。

  “呜──啊呜──呜呜──”

  “有入侵者。”

  “鲁尔巴,你先到岗哨查看,我随后就到。”

  “是,老大,我这就去。”

  “哈玛,你跟我到营地清点装配完毕的狼神兵。”

  “是。”

  独眼在确定血滴甲的制作方式之后就成立了“狼神兵营”。他怕浪费魔法矿石在不合适的人身上,所以每一名想成为狼神兵的豺狼人都要经过独眼严格的考验。如此精细挑选结果就是,狼神兵的数量成长很慢,至今只有一百多名,离独眼的目标一千名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可是敌人已经来到门口了。

  “老大,是古斯塔那个家伙。”

  “是你上次跟我说过的佣兵头古斯塔吗?”

  “对,是他没错。你看,他就是站在对面山坡上那个穿灰色盔甲的人。不得了了,他那些佣兵大概全都出动了。”

  “为什么?”

  “啊?为什么?老大,你还问为什么,就为了这个呀。”鲁尔巴伸手敲了敲脑袋,手指跟头壳分别传来不同以往的感觉。

  “看来人数并不多。”

  “圣骑士·修上台之后战争就少了,佣兵少了赚钱的差事,自然人数也就变少了。不过,老大,你别小看这几百个人,他们作战的经验都很丰富。不仅战斗技巧好,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该如何在激烈的战斗后活下来。”

  “嗯。”

  独眼一面观察着聚集在对面山坡上的佣兵群,一面思考着应敌的策略。这群佣兵服色种族并不统一,但又与鲁尔巴带头的那群沙漠盗贼不同,以他们的行伍来看,堪称是一支有纪律的队伍。身着灰色盔甲的古斯塔在队伍中穿梭指挥布置,若非鲁尔巴特意提醒,其实并不是很容易分辨得出来。

  “糟糕,他们玩真的了。”鲁尔巴在瞭望台上叫了起来。

  “嗯。是弩炮车。”

  独眼心想:打仗是拼命的事,难道还有玩假的不成?他不知道佣兵打仗是要看场合,要算报酬的,太强的对手加上不合算的报酬就只能打假的,但只要你出得起让他们眼睛发亮的代价,佣兵们还是会为你卖命的。

  “老大,要小心啊,他们把家当都推出来拼命了。”鲁尔巴指着山坡上四架弩炮车说。

  这瞰阳坡周边是一片典型的丘陵地,高低起伏的小山丘像是被凝住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丘陵与丘陵之间是一道道交错纵横的低平谷地。丘陵上的植物大部份是高至小腿边的短草,偶尔可见几棵大树。

  占据高点是行军打仗的常识,不仅视野较为宽阔,还有居高临下的攻守优势。豺狼人的营垒就筑在一道山坡的稜线上,控制着进入瞰阳坡聚落的入口。古斯塔的主阵地就在对面的山坡顶上,与豺狼人的营垒相望。

  一名轻装骑兵身穿轻皮甲,头戴宽沿折边帽的中年男性,骑着一匹寻常的棕毛马,从对面山坡往豺狼人的营垒徐步而来。只见他雍容持缰,手上并无武器,一把长柄腰刀插在马鞍后缘随着马步跳动。下了山坡后,紧接转上豺狼人营垒所在的山头,马匹就停在一箭之远处不再前进,但人也没打算下马。

  “‘胜千里’托斯曼代表古斯塔元帅来与豺狼人族长独眼鬼熊说话。”

  这中年的男性人类声音甚是宏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进了瞭望台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用词也颇为得体,看来是阵前谈判的老手。佣兵们打仗是要算成本的,若是威吓能够达成目的,他们绝对不会为了杀戮而多发一箭。如今他们摆开阵势,四架弩炮车对准了豺狼人的营垒,彷彿只要古斯塔一声令下,箭头上带着火药的弩矢就要发射了。营垒前的托斯曼摆明就是来要胁的。

  “我呸!带几百个佣兵也配称元帅,托斯曼你别笑死人了好不好。”不等独眼答话,鲁尔巴就抢在前头先骂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答话,大出托斯曼的意料之外。

  “鲁尔巴?你怎么在这里?”

  “你管你爷爷在哪里。你到说说看你们亮出这么大的家伙,是拿了谁的好处,想帮谁出头?”鲁尔巴满口的江湖浑话,让原意想要装腔作势一番的“胜千里”托斯曼顿时垮了架子,干脆就跟鲁尔巴唱答起来。

  “圣骑士·修那个闷头他妈没给他生个胆,一上台就来个联盟,通通不打仗了。鲁尔巴,你是知道的,一天没仗打我们这些兄弟就没饭吃。今天是来跟独眼族长要点宝贝回去养家活口。你就帮我跟身边的族长说几句话吧。”

  “搞半天原来是没人雇佣兵,你们只好自己来。没想到佣兵头古斯塔也跟我鲁尔巴看齐,当起土匪头子。还说人家的妈没给他生胆,我看你们的胆子倒是不小。也不先去打听一下这是谁的地盘,抢劫抢到我们僵尸老大的营寨来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命!”

  “鲁尔巴,你先别嚷嚷,你们的僵尸老大还没说话呢。”

  经托斯曼这一提醒,鲁尔巴才惊觉自己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一点,赶紧住嘴仰头看着一旁抱胸而立的僵尸老大。独眼没有闲着,就在托斯曼与鲁尔巴斗嘴的时刻,他已想好了退敌之策。

  独眼低头与鲁尔巴说:“你带着豺狼人守在营垒背后。见到敌人不要硬战,让他们上山头来没关系,你就慢慢向下一个山头后退,等到狼神兵冲出之后你再回攻。”

  “是。”

  “哈玛,你带着狼神兵跟我来。”

  “是。”

  在一箭之远苦苦等候的托斯曼,看独眼并不理会自己,只是频频与身边的鲁尔巴和豺狼人交头接耳,心想这场仗大概是打定了。于是也不再多费唇舌,立即转身拍马回奔佣兵占据的山头。只见他才过了两山间的谷底,山那边点燃的弩矢就划空而来。

  “轰!”

  “轰!”

  “轰!”带着火药的弩矢落地的声势十分吓人。但是实际上的破坏力并不像声音那么巨大,除了直接被命中的部位之外,向四周爆炸的威力似乎还比不上一个高阶法师放出来的火球。但躲在营垒后面的鲁尔巴还是吓得直发抖,要不是看在这顶魔法头盔的份上,他早就开溜了。

  虽然弩炮的威力不强,不过经过连番的轰击,这些操纵弩炮的老手还是把豺狼人的营垒轰出一个缺口来。

  “杀!杀!杀啊!”冲下山坡的佣兵穿着各式各样的护具盔甲,手上拿的也是各式各样的刀剑棍棒。但是他们行进间却是秩序井然,前后相应,侧翼还有托斯曼带领的轻装骑兵保护着,而且除了前进的方阵之外,放置弩炮车的山头上还有一队骑兵以及若干的重装步兵护卫着。整支队伍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道极为强劲,比起光荣十字会的正规部队亦是不惶多让。

  轰击停止后,鲁尔巴便开始整顿队伍。面对刀剑的鲁尔巴显得比刚才炮声隆隆时稳健得多,照着独眼的交代,鲁尔巴隔着坍塌的营垒略做抵抗就开始向后撤退。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白色粉末往脚边一洒,口中念念有词。咒音刚歇,随即在脚下卷起一阵冷风,是“南原之风”,鲁尔巴带着身边的豺狼人乘着风势在山丘上快奔起来。

  “快跑啊,快跑啊。”鲁尔巴这阵子在豺狼人族里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豺狼人语,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一群豺狼人跟随鲁尔巴绕着小山丘跑。

  “别想逃,鲁尔巴。”托斯曼的轻装骑兵看见豺狼人们放弃营垒开始撤退,立刻驾着胯下的马匹加速追赶过来,准备扩张战果。原本的步兵方阵见敌人已经溃败,也立即散开各自准备去抢夺战利品。托斯曼也向对面山丘上的古斯塔打了胜利的旗号,让他把弩炮车运送到这边山头来,准备攻进瞰阳坡的聚落。

  不过,与豺狼人在山丘上追逐了一会儿,作战经验丰富的托斯曼马上就发现事有蹊跷。因为撤退的豺狼人不往瞰阳坡的聚落逃去,而是跑向旁边另一座山头。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独眼鬼熊不见了。

  “僵尸到哪里去了?”

  “吼……”独眼靠着稜线的掩护,绕过右侧山丘对佣兵的主阵地作了一个大迂回,直奔坐镇后方的古斯塔而来。这时四架弩炮车都已经被拖到谷底,射界狭窄,完全失去战力,哈玛轻轻松松地就将它们掳获了。而古斯塔见身边的护卫既伤不了狼神兵,也挡不住独眼的迅雷狼牙棒,就算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取胜,所以为了保存实力,老谋深算的古斯塔立即决定后撤。

  站在山丘上的托斯曼见苗头不对,也打起收兵的旗号催促大家撤退。已翻过一座山头的佣兵们见到旗号皆是大惑不解,明明是大获全胜的局面为何要收兵。等到鲁尔巴自山头杀回的时候,佣兵们已搞不清楚己方到底是胜是败,几百名佣兵被切成数块,或战或逃已经乱了章法。

  当独眼正在指挥收拾战场的时候,一条身影忽然从树后穿出直奔独眼而来。

  “圣御林·昆,纳命来!”

  人未到,喊声却先到了,想必是个身手拙劣的刺客。独眼回头往声音的来向望去,果然,一名瘦长身材的精灵少年被一群威武的狼神兵围在当中,眼看就要被砍成肉酱。

  “住手!”独眼即时将众人喝止。

  “放他过来。”

  “是!”众狼神兵齐声应答,在独眼与精灵之间让出一条路。见那精灵少年还不死心,挺着一把长枪又向独眼冲过来。

  “圣御林·昆,还我姐姐的命来!”

  独眼微微侧身,狼牙棒头轻轻一点,精灵少年手中的长枪当然落下,接着一个踉跄,人也跌倒在地。

  “呜……呜呜……姐姐我不能为你报仇,我杀不了他呀。呜……呜……”

  这个叫做“科克”的精灵少年最近才加入古斯塔的佣兵行列。他的姐姐“米拉娜”是精灵战士里最顶尖的弓箭手,前一阵子告别了科克,说是要去远方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替万箭森林除害,并且要为死去的父亲报仇。可是米拉娜一去不复返,在万箭森林里的科克按耐不住焦急等候,于是只身到良心市场去打探消息。无依无靠的科克后来加入了古斯塔的阵容,并从古斯塔的口中证实,米拉娜执行的秘密任务就是刺杀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而这个圣御林·昆又变成了僵尸,现在正和一群豺狼人在瞰阳坡。

  “杀人偿命!”科克跪在地上双手握拳,满脸的忿恨,两眼像是要冒出火来一样瞪着独眼。

  “圣御林·昆已经死了,我不是圣御林·昆。”

  “骗人!那我叫你的名字时,你为何要回头?”独眼答不出话来,只好默然转身离开。

  这场战斗让瞰阳坡有了一些额外的收获,四架弩炮车,以及一百多名的佣兵被俘虏。清点一下战场发现佣兵们虽然战败,但阵亡的佣兵并不多。果然正如鲁尔巴所说,这些佣兵懂得如何在战斗中存活,即使己方战败也是如此。

  精灵少年科克被抓起来,跟一群被俘虏的佣兵关在一起。独眼从其他佣兵口中得知科克的背景,以及他姐姐米拉娜的事情。独眼确定,他认识“米拉娜”,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同时伴随着一张俏丽而熟悉的脸庞,此外还有一股像轻烟般的情绪在心中燃起,但随之消散无踪。一而再的经验,独眼现在知道了,这就是他的生前记忆。除非再见到这个人,或是再面临记忆中的地点,否则它就是像风吹烛火,一眨眼就不见了,明知它刚刚才存在,却又遍寻不着。

  “老大。僵尸老大。”

  “嗯。”

  在佣兵牢房里绕了一圈,满载而归的鲁尔巴来到族长的洞穴,正看到独眼无神地坐在席上发呆,于是过去将他唤醒。

  “老大,我发现跟着你真的是我这一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你看看这一身的东西,就算我在镜子沙漠闯一百年也拿不到。”

  “是吗?”

  “不过,我还想留一份给我老婆梅莉尔,可以吗?”

  “可以。”

  “太好了,那我再去搜括一次。”

  没参与战役的人不能分享战利品,这是不成文的江湖规定。鲁尔巴一听独眼这么说,乐得跳了起来,回身就要走出洞穴。才跨出一步觉得不对劲又回过头来,看着发呆的独眼。

  “僵尸老大,你怎么了?找不到合用的东西吗?”

  “不是。”

  “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鲁尔巴,我问你,杀人是不是要偿命?”

  “杀人偿命?呵呵,老大,你想太多了吧,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嘛。有时候只是因为我想要的东西刚好在别人身上,所以就……嘿嘿。”

  “那如果不是为了生活呢?”

  “……”

  鲁尔巴敲敲头上的魔法头盔,两颗贼眼珠在长满肉疣的鼻子两边咕噜咕噜地转动。他猜想独眼一定是为了米拉娜的事情,才会问他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仔细想一想,若不是为了生活,他可是很少滥杀无辜的。虽然他所谓的“无辜”跟别人的定义有些不同,但那又不一定是他的问题。

  “老大,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群佣兵?”

  “鲁尔巴,你知道吗,跟鬼影谷打仗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死,一是活,从来就没有俘虏这种东西。”

  “老大,这、这、这不太好吧,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嘛,没必要拼性命的。何况他们身上有用的东西我们也都拿了……”

  “你放心,在这里我可以作主,我不会为难他们。但换做是别的场合我也没有把握。你要知道,这不是一般不死鬼族该有的作风。”

  独眼是不同于一般的不死鬼族,打从一开始就不同。在经过一连串的事件之后,独眼渐渐拥有了自己的思考模式。但他也不是藉着记忆的恢复重新回到圣御林·昆的世界里,应该说是在圣御林·昆与独眼鬼熊这两者之间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这个转变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鲁尔巴不知道,鬼影谷王不知道,光荣十字会昔日的战友们也都不知道。

  瞰阳坡里的战俘们被释放了,他们不晓得,自己的性命就在独眼的一念之间活了下来。在鲁尔巴的鼓动之下,几乎所有的佣兵都选择留下来,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生活”。佣兵们都知道,为谁服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打胜仗,因为只有打胜仗才有好日子过。如果一天到晚打败仗,即使勉强活命,也难免要颠沛流离。不过,精灵少年科克是选择离开了瞰阳坡,因为他不可能为一个杀害姐姐的凶手服务。他始终认为,这个独眼僵尸和圣御林·昆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杀人偿命,就算是换了一个名字,仍然要偿还这笔血债。
 楼主| 发表于 2006-8-29 09:34:2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斯塔从瞰阳坡撤退时,在战场上遗留下来不少有用的物品。其中除了那四架弩炮车之外,最让我感到兴趣的就是《雷蒙手记》。这本书册被遗漏在战场上无人问津,一直到第三天才被一个豺狼人拣拾到我的洞穴来。这本《雷蒙手记》来得正是时候,因为狼神兵营的人数与成员素质目前已符合了我初期的目标,但这批豺狼人的生力军上战场之前,我想这样子还是不够,他们需要进一步的阵势操练。

  这《雷蒙手记》的作者叫做圣骑士·孟,这位圣骑士的年代已经十分久远,大约是七百多年前的人了。这本《雷蒙手记》主要是记载雄狮骑士团参与的几个战役。表面上是一本战役记录,其实圣骑士·孟写的就是一本兵法书,一本探讨骑兵作战为主的战术指导。我知道这本《雷蒙手记》一直都是光荣十字会里骑士团的战斗教材。我想这群佣兵辗转得到这本手记并非难事,一定是那个带领轻骑兵队的托斯曼不慎掉落在战场上。

  我对这本手记所知相当有限,不像当初小夜叉棍图谱给我的熟悉感。也许是真的忘记了,也许是我生前真的没学习过。但不管怎么说,这本兵法对现在的豺狼人相当受用。

  这是一本骑兵的阵法。相较于徒步的战士,豺狼人的速度远胜于他们,现在又有了贴身轻便的血滴甲,使得豺狼人在与战士对阵时,得以充分显示出骑兵般的速度优势。这时候再让狼神兵操练手记上记载的骑兵阵法,一定可以让这支队伍更有破坏力。

  另外,我也把愿意留下来的佣兵交给鲁尔巴指挥。这阵子观察下来发现,鲁尔巴这个人具备几分半精灵特有的领袖气质。我看他对这份新工作相当称职满意。

  鬼影谷王的传令骷髅兵又来了,他要我立即带领豺狼人从丘陵地东侧进入正义平原,并与残枫的队伍取得联系。这趟行军对现在的豺狼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这一路上完全没有阻碍,我们将从碎花堡边缘的三叉路口向北进入平原。不过,残枫和枯叶青他们都已经进入正义平原了吗?战争已经开始了吗?我真的要带领豺狼人为鬼影谷作战吗?

  ※※※※※

  鬼影谷王对正义平原这个地方本来是兴趣缺缺,几百年来也不曾主动关心光荣十字会的讯息。在发现独眼的尸体之前,鬼影谷对于光荣十字会的了解还一直停留在三百年前的模样。由于鬼影谷王只求一隅偏安的态度,所以鬼影谷对待这个不甚友善的邻国,就是如此消极。

  拥有不死之身的鬼影谷王,并不惧怕任何力量。尽管三百多年前的光荣十字会宣称,他们手中的“鬼魂之臼”可以将鬼影谷王的灵体磨至粉碎无形。但即使光荣十字会的大军打到了啸魂堡的大门前,鬼影谷王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法器伤得了他。

  不过,伤不了鬼影谷王是一回事,不死鬼族能不能在大陆上生存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光荣十字会忙于在万箭森林或是东山国度征战,鬼影谷王消极以待那倒无所谓。可是现在所谓的“光荣十字联盟”将斩妖除魔的刀锋转向鬼影谷,鬼影谷王以及手下的尸兵鬼将们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其中最积极的人就是吸血鬼枯叶青。他先是向鬼影谷王献策,在无望湖畔筑城驻兵,让不死鬼族在鬼影谷之外建立一处新的据点。接着力排众议,主张“大镰刀”战略。由他领导主力部队穿出黑月沼泽,直接进攻正义平原的心脏正义之堡,然后再向东直达皇冠河,将正义平原一口气切成两半。

  “残枫先出银羽毛村向正义平原的西南方做一次佯攻。如果那批不知死活的十字把主力调往西南边,残枫就要想办法把他们吸引住。之后我会像一把镰刀一样,从白石要塞扫过平原的中央。只要我们一拿下正义之城,他们就失去了补给。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一口气冲向皇冠河。到时要消灭被切断在平原南边的十字会,就如同翁中捉鳖一样的简单。”

  啸魂堡里,枯叶青正向鬼影谷王大力推销他的大镰刀战略。在场聆听的还有吸血鬼残枫与花无蕊,大法师古影,骷髅兵长亦废,以及刚决定出关助战的僵尸王破碎。

  “白石要塞不容易拿下。”提出疑问的是女吸血鬼“花无蕊”。

  “这不是问题。白石要塞里的战士团在上次进攻食人荆堡的时候,足足战死了两千人。我猜测,他们补充兵员的速度不会那么快,素质也一定比之前下降许多。白石要塞我有把握轻松攻下。”

  “何不把主力部队放在银羽毛村。从银羽毛村逐步推进,你再由食人荆堡出白石要塞作辅攻,一样可以围攻正义之城。但这样子比较稳健。”残枫问道。

  “稳健的另一种说法就是缺乏进取。银羽毛村距离最北边的虔敬者之城太远,就算是平原中央的正义之城,也有二十天以上的路程。将主力部队放置在如此遥远的地方,对敌人一点威胁性都没有。”枯叶青继续说,“我越过黑月沼泽只要一天,攻下白石要塞一天,再急行军到达正义之城最多三天,总共只花五天的时间就将镰刀插入敌人的心脏。你千万不要把主力部队调到南边的银羽毛村去。”

  “正义之城是一座相当有规模的城池,我认为短时间之内不容易攻下,恐怕会演变成围城之战。如果在南边的光荣十字回头解围,加上出城的敌军,你岂不要两面受敌。”残枫相信枯叶青有能力攻下白石要塞,但面对巨大的正义之城恐怕会是一场苦战。

  “所以残枫你要想办法牵制住南方的敌军,你撑得越久,我在平原中央的攻势越有机会成功。当然,这还要靠僵尸王和骷髅兵长的大力相助,只有我一个人是很难完成这项任务。”围攻正义之城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一向自傲的吸血鬼也不得不向他人求援。

  “我没有问题。就看鬼影谷王怎么说。”骷髅兵长全身罩在一具深黑色的铠甲里,说话的声音是从厚厚的金属甲壳里传出,声音中还带着嗡嗡的低鸣。

  僵尸王破碎还是一脸忧郁,两眼无神。只见他缓缓将头转向一旁的大法师古影,似乎是想听听他的说法。

  面对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身为人类法师的古影,立场有些尴尬。古影手下带领了一批法师,是鬼影谷里唯一的一群“活人”。严格说来,他们还不算是不死鬼族,他们有的是前来鬼影谷准备成为吸血鬼的精灵法师,有的则是喜欢与亡灵打交道的人类法师。虽说他们对于死亡的看法不像一般人类那样充满了恐惧与厌恶,但是面对可预期的杀戮,即使再怎么不在乎死亡的人也快乐不起来。

  “是的,也许法师们该选择留守鬼影谷。”古影如是说。

  这时,啸魂堡中那座象征鬼影谷王的巨大石像开始变黑,从带有四只角的头部慢慢向狰狞的面部变黑,然后是宽大的胸部,最后是线条不甚清楚的腰部及下半身。这种黑不单单是颜色上的黑,而且是一种充满能量的黑暗,就像是要吸尽周围所有的光线一般,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禁要提起精神来,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吸了进去。这整具石像足足有五个人那么高,当它变得越来越黑的时候,就是代表鬼影谷王将要说话的时候,

  “破碎,你觉得如何?”

  “王,如果你想获得一次决定性的胜利,那只好采取枯叶青的战略。只是……唉,那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古影,你觉得他们会接受互不侵犯的协定吗?”

  “王,是的,他们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残枫,你与独眼连系上了吗?”

  “还没有,王。”

  不论是战与不战,或是该如何去战,鬼影谷王似乎没有太多的选择,结论很快就出现了。

  “不能再等独眼了,就采取大镰刀战略,瓦解光荣帝国!逼他们放弃征伐吧!”

  在平原南方出口,由残枫领导的银羽毛集团军包括了另一名吸血鬼“花无蕊”,以及僵尸军团里的右军大将“剑爪手”,次将“飞脚”以及锋将“火把”。他们一共带领着四千名僵尸,聚集在银羽毛村。这个银羽毛集团军被赋予的任务就是在平原南方吸住敌军,尽可能拖延光荣十字会部队的运动,并在他们回头营救正义之城时予以夹击。

  但出乎残枫所预料的是,集团军才准备要出发,设在丘陵地边缘的哨站就传回敌军出现的消息。原来,光荣十字会的圣骑士·班为了抢得攻击的主动权,已经率领着大军朝银羽毛村前进,这时候早就到达丘陵边缘,正要越过丘陵进攻银羽毛村。对残枫的银羽毛集团军来说,原本预计是一场在平原诱敌的运动战,现在变成是一场无险可守的村庄防御战,使得局势更落居下风。残枫为了争取时间,冒险至丘陵地边缘观察敌情,并设下大片迷雾结界,用以迟滞圣骑士·班的队伍。

  光荣十字会为了雪耻,也为了毕其功于一役,这回几乎是倾巢而出。圣骑士·班带领了三千名骑士、四千名战士,以及祭师·启身边的数十名牧师。他们并不晓得鬼影谷正进行着所谓的大镰刀战略,圣骑士·班的行动只是要贯彻圣骑士·修所定下的目标,那就是“将光荣十字照亮鬼影谷千年的阴霾”。不过,部队才进了起伏的丘陵地就遇上阻碍,漫天的白色雾气遮蔽了前方的道路,也在部队间的联系上造成阻隔。

  “小心,有妖术。”

  圣骑士·班作战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平常所见的大雾,而是有人刻意营造的障碍。他让行动较慢的重装战士走在前头,其他的部队紧随在后,一队接着一队,避免在浓雾之中分散了。圣骑士·班的应变化解了部队的危机,但如此一来也延迟了行军的速度,让残枫有足够的时间作准备。

  等到眼前的浓雾散去,已经是黄昏了。这时出现在圣骑士·班面前的居然是两个银羽毛村,两个一模一样的村落,到底哪一个才是进攻的目标。祭师·启也来到了队伍的前头,观看这奇异的景象。

  “左手边的是幻象。”法术修为较高的祭师·启很快就判断出来真伪之间的差异。

  “对。”圣骑士·班也在同一时间内看出来了。但他的法术修为不像祭师·启那么高,他其实是从钟楼的位置发现的,因为他记得,从丘陵这边望过去,银羽毛村的钟楼应该在教堂的左侧,幻象中的银羽毛村,钟楼却是在右侧。显然这是一个“镜像结界”。

  “圣骑士·威,圣骑士·兴,你们带着骑士跟我来,我们骑士团负责攻击银羽毛村的幻象。祭师·启带领战士团攻击真实的银羽毛村。”

  “既然是幻觉,为什么我们还要去攻击它?”圣骑士·威问的问题其实祭师·启也想问。圣骑士·威一向都不明白圣骑士·班的调度。虽然圣骑士·班带着他们总是打胜仗多于打败仗,但身为副将的圣骑士·威只是觉得这位憨气十足的城主运气真好,每次敌人的意图都被他猜中。

  “不要问为什么,跟着我走。”圣骑士·班上了战场从来也不解释“为什么”,反正他知道自己一定说不清楚,干脆就不说,做了就对了。

  没错,这位憨憨的圣骑士·班凭着他对战争的直觉,又猜中了残枫的意图。残枫这时候正与剑爪手领着三千名僵尸躲在村庄的幻象里,这是他银羽毛集团军四分之三的实力。他原本打算当敌人进入真实的银羽毛村时,再从幻象中跃出攻击敌人的侧背。若是敌人识破幻象中藏有伏兵,那也应该会派祭师与牧师前来破解幻象,到时可以将这群棘手的白袍牧师先解决掉。可是圣骑士·班居然调来骑士攻打村庄的幻象,这又破坏了残枫的计划。

  “跟着我!不要分散了!”圣骑士·班将骑士团分成三队锥形阵,分别由自己和圣骑士·威、圣骑士·兴带领,依序向银羽毛村的幻象进击。

  “只要相信,就会存在。”这是幻系法术最高也是最基本的指导原则。施法者透过各式各样的方法要让敌人“相信”,而想要破解幻象的人,就必须与自己过去累积的认知战斗。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纵使圣骑士·班告诉大家,这是一个幻想中的村落,但每个人还是都“看见”一间间的民舍,栅栏里的农具,以及成堆的稻草。骑士们不会因为“知道”这是幻觉就“相信”它们不存在。每一名骑士很自然的就避开了房舍绕道而行,有些好奇的人还用手上的刀械去戳打墙壁,眼睁睁的看着泥块搭建的土墙被戳出了一个窟窿。

  “这根本就是真的村落,另一个才是假的,一定是那个憨城主搞错了。”不只圣骑士·威一个人这么想,许多骑士都有这样的想法,特别是那些去戳过墙壁,翻过稻草堆的人,更是十分笃定。

  “大家紧跟着我!小心伏兵!”

  圣骑士·班开始有点着急了,因为他面对的是鬼影谷里最强悍的幻术大师,吸血鬼残枫。

  深入村落之后,骑士团开始遭到伏击了,从一些不可思议的位置被伏击了。原本应该是在原野之上奔驰的骑士,现在被虚幻的房舍给绊住了。阵势紧密的锥形阵被剑爪手率领的僵尸渗入阵势之中,形成的激烈的肉搏混战,而这正是僵尸军团所擅长的。圣骑士·班手持着与身同长的大锤,左突右进就是无法施展开来。因为骑士与僵尸通通混成一团,圣骑士·班怕误伤自己的弟兄,不敢挥动手上的大锤。

  正当骑士团陷入危机时,圣骑士·班灵机一动,纵马跃过前头的僵尸,直奔教堂的钟楼而来,心想,施放幻术的法师一定就在钟楼的掩护里,只要破掉幻象,骑士们就可以恢复阵形了。

  “跟我过来!快!”圣骑士·威与圣骑士·兴各带着一小队骑士,摆脱了僵尸们的纠缠,紧跟着圣骑士·班冲往钟楼的方向。

  圣骑士·班又猜对了,残枫正是在钟楼的掩护之中,居高临下综观全局。当圣骑士·班率着一队骑士向钟楼奔来的同时,残枫也调集手边的百名僵尸堵住通往教堂钟楼的要道。于是骑士们就被挡在一箭之远处,又与守卫钟楼的僵尸群在巷道里混战,因而无法接近钟楼。

  圣骑士·班心想,这里明明就是一片荒原,我绝不能再受制于幻象,用我的骑士跟这群妖魔打巷战,我一定要冲过去。

  “看着我!跟着我一起冲!”

  只见圣骑士·班轻抚爱驹,两眼紧闭,胯下一夹,那马竟往房舍的土墙冲了进去。这可把在场所有的人给吓住了。墙没有倒,人马也没有被弹开,就这样圣骑士·班从旁边的房舍穿出了僵尸们把守的巷道,一路来到钟楼。圣骑士·兴见状先是一愣,接着也如法泡制,闭起双眼,利用马匹的直觉,穿墙而出。紧接着圣骑士·威也要冲过去,一样是闭目夹马。但在马匹到了墙边的刹那,心中稍有迟疑,“碰”的一声巨响,马是穿过去了,人却重重地撞在墙上,把整座土墙给撞蹋一大片。圣骑士·威一动也不动,晕倒在地上。

  来到教堂广场前的骑士只剩十余名,但能够跟随圣骑士·班攻到这里的骑士,除了战技要高人一等之外,心灵品质也要经得起考验。圣骑士·班没空去援助身陷巷弄的上千名骑士弟兄,他知道,唯有先解除幻影骑士团才有获胜的机会。

  又有一队僵尸围上来了。不过在这开阔的教堂广场,僵尸完全不是骑士们的对手。骑士在马上作战,手里拿的都是长柄刀枪,居高临下的劈刺自然占了优势。圣骑士·班挥舞手上的大锤,将挡住去路的僵尸一个个连肩带头砸成两半。这些残枫的贴身护卫身上尽管还带着防御法术“紫荆盾”,但还是禁不起大锤凶猛的冲击力。

  圣骑士·班一马当先,甩动大锤就往钟楼底部敲下。他知道这栋钟楼只是幻觉,他可以故技重施,再度冲入钟楼。不过,施放幻术的法师就在里面,如果像刚刚冲入房舍的方式冲进这钟楼,恐怕要遭到暗算。于是圣骑士·班决定要把这个幻术法师逼出来。

  “既然你让我相信这里有一栋钟楼,我就把它拆掉给你看!”

  在残枫认知的世界里这栋钟楼并不存在,他只是以舞空术飘浮在钟楼相对的位置,利用圣骑士·班认知世界里的钟楼作为视觉上的屏障。事实上,残枫正看着身材高大骑着壮马的圣骑士·班,一锤一锤地在空无一物的旷野敲击他心中认定存在的钟楼。刚开始他还觉得这骑士笨得可笑,不过慢慢的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大锤拆钟楼的速度飞快,一旦在他心中认定的钟楼倒塌了,残枫就会暴露形迹遭受攻击。

  圣骑士·班的大锤又长又重,挥扫起来啸风隆隆,破坏力非比寻常,众骑士皆不敢靠近。就当钟楼的砖墙被敲塌的同时,一团萤光绿从钟楼内激射而出,瞬间窜入圣骑士·班盔甲的隙缝内。“是噬骨毒!”众人皆当场发出惊叫。

  到是早已有防备的圣骑士·班并不慌张,只见他猛喝一声,施展“天神怒”,连人带马从盔甲的缝隙爆出强光,硬是将窜入盔甲内的毒气尽数逼出,并将方圆两步之内的地面轰出一圈凹陷。残破不堪的钟楼被震得摇摇欲坠,里头的残枫也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搭箭!”

  圣骑士·兴听令立即倒插长刀,取下背上的长弓搭入“摧魔箭”,张弓蓄势对准了钟楼。待钟楼一塌,摧魔箭随即呼啸而出,在命中残枫之后余势未减,在他身上开了一个大洞。只听见一声惨叫,一名黑衣吸血鬼就从半空跌落地面,眼前的教堂与残破的钟楼也立即随之消失。骑士们回头一看,刚刚一路冲过来的房舍也都不见了。这里真的只是一片荒原。

  “可恶!他还活着!”吸血鬼尸体掉落之处泛出微弱的橘红色光芒,忽明忽灭,彷彿是垂死的残烛,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看我的!”一名年轻的骑士手持长刀自队伍中冲出,直奔尸体而去。

  “等一下……”圣骑士·班还来不及制止,就见手举长刀的骑士在离尸体一步的距离处,被一团橘红色的萤光紧紧罩住动弹不得。

  “是吸血鬼之拥!快退!”年轻骑士听到了,但他全身都不听使唤,只觉得精力急速地被吸走,高举的长刀渐渐无力地垂下。而躺在地上的吸血鬼随着腹部被射穿的大洞一点一点合拢后,慢慢站了起来,脸上并露出得意的笑容。

  “快!快!搭箭!搭箭!”

  一切都来不及了,年轻骑士绝望地躺下,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日子。更令人苦恼的是,拉满弓的摧魔箭这时多出了四个目标,因为放眼望去夜空中总共有五个一模一样的吸血鬼残枫,一齐对着地面上的骑士讪笑着,潇洒地飘离了骑士的包围圈。

  在巷弄中混战的剑爪手见幻象消失,马上带领僵尸退入沙漠中残枫预设的地点。饱受惊吓的骑士经过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重新整理队伍。但这时候已经是繁星点点,不适合再作追击。而在真实的银羽毛村方面,花无蕊与飞脚、火把连手抵抗数倍于己方的战士团,以及法力高强的祭师·启。狭窄巷弄的作战对战士来说不像对骑士那样不利,再加上有牧师的支援,银羽毛村的教堂在几次反覆争夺之后终于被战士与牧师们攻下。花无蕊则趁着黑夜布下恐惧结界守住村庄边缘的一排小屋,勉力支撑等待救援。

  第一天在互有胜负的情况下两军罢战,双方对彼此的实力都已略微了解。圣骑士·班决定加速攻下银羽毛村后,留下少数战士与牧师接应将到的祭师·贤。大军则依原定计划攻取下一个目标,绞死松。

  第二天,花无蕊等待的救援一直都没出现,她只好在被包围之前脱出,沿着道路向绞死松高地撤退。不过当圣骑士·班要向绞死松追击时,位于部队后方的银羽毛村就遭受残枫侵扰,留守的战士抵挡不住频频告急,使得他只好回军救援。一看敌方主力回头,残枫并不接战,马上又撤回沙漠躲藏。

  “我就说人不够,他们都不相信我!”

  圣骑士·班既不能肃清在沙漠中打游击的残枫,也无法放心追击败逃的花无蕊,只能占据一处空荡荡的村落,进退不得。负责接应的祭师·贤由于队伍里大多是步行的战士与辎重车队,所以还要两天才能到达银羽毛村。为了不让时间在等待之中一点一滴流逝掉,圣骑士·班派遣轻骑兵去催促祭师·贤,希望他让移动快速的骑士先至银羽毛村支援,战士与辎重车队殿后。

  第三天的傍晚,圣骑士·班派出去的轻骑兵不负所望,带回了五百名骑士,但也带来了一则坏消息,“白石要塞被攻击了。”圣骑士·班再度猜测了敌方的意图之后,立即作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要继续攻击绞死松高地,制造鬼影谷的压力。

  令人料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马上命令一队牧师与战士在夜间向绞死松急行军发动偷袭。花无蕊完全没有料到光荣十字会的人居然会选在夜晚攻过来,在绞死松高地被打个措手不及。右军次将飞脚在混战中牺牲,花无蕊本身也挂了彩,最后靠着右军锋将火把的逆袭才重新抢回绞死松高地的控制权。

  不过这次偷袭已经震惊了鬼影谷。圣骑士·班用行动告诉鬼影谷与枯叶青:仗不是一个人在打,棋也不是一个人在下。

  早就元气大伤的白石要塞难以抵挡不死鬼族无情的猛攻。枯叶青与骷髅兵长亦废驱动七千只不知死为何物的骷髅兵,半天的时间就将白石要塞给淹没了。整座要塞像是爬满蚂蚁的糕点,令人毛骨悚然。少了守将圣战士·金,要塞里的战士与牧师抵抗起来毫无章法,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要塞就沦陷了。

  尽管绞死松高地受到来自银羽毛村圣骑士·班的侵扰,枯叶青还是决心贯彻他的大镰刀战略,将他的主力部队以最快的方式送到正义之城的门口。在攻下白石要塞的第四天,枯叶青与亦废的七千骷髅兵就已经把正义之城团团围住,而在路上还有左军大将铁臂领着僵尸赶来。

  正义之城的城主圣骑士·班带兵出征,留在城内负责代理城务的是祭师·裘,她手下只有数十名牧师和一群老弱的战士。至于那千余名刚从城内征召而来充当战士的民伕,则称不上有任何战力。

  这座光荣帝国的第二大城矗立在平原的正中央,道路四通八达,眼界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平坦,只有向北通往虔敬者之城的路上有一片乱石岗,微微隆起的地面上到处是卵石,大大小小的石头有些达到半个人那么高。

  枯叶青白天围住城池,一到黄昏就开始拼命攻打。七千只不会累不知死的骷髅兵从太阳下山打到隔天早晨的日出。城内的守军已经被折磨得疲惫不堪,连突围的勇气都没有了,只靠着高耸的城墙勉力支撑,等待援军。

  这围城之战一直持续了十几天。在北边的虔敬者之城与南边的银羽毛村都还来不及救援的情况之下,枯叶青就要将这座城池给攻下来了,因为他感觉到城内的抵抗已经越来越弱。为了加速崩溃抵抗的决心,枯叶青撤掉北面的包围,放出一条活路。祭师·裘不知这是陷阱,于是率领尚能作战的牧师与战士由北面弃城而逃。不料祭师·裘一行人走至乱石岗,就遭到僵尸王与铁臂的僵尸军团伏击。虽然祭师·裘一柄金钢杖威力强大,但毕竟寡不敌众,终究难逃全军覆没的恶运,战死乱石岗上。

  “这把金钢杖……唉,又见面了……”破碎无畏强光,拿起掉落地面的金刚杖。只见僵尸们纷纷走避,剩下铁臂一人站在身后看着沉思中的僵尸王。

  祭师·裘手边的这把金钢杖也是一件颇有历史的宝物。四百多年前它是属于一位精灵法师“葛林”所拥有。在光荣十字会大举南侵的时期,精灵法师葛林曾经奉命与当时的佣兵头华伦斯坦,也就是现在的僵尸王破碎并肩作战。但他在一次战役之中被“策略性”的牺牲了。这把金钢杖最后流入了光荣十字会,成为蔷薇牧师团传承的魔法兵器之一。

  祭师·裘阵亡的消息一直到正义之城沦陷后第五天才传到银羽毛村。圣骑士·班不得不收回部队,放弃继续攻击绞死松高地,准备后撤。他让祭师·贤的辎重与战士团先行离开,自己亲率骑士们断后。整个银羽毛村在只剩下骑士团成员的情形下,依旧是警戒森严。一直在沙漠边缘观察敌情的残枫完全看不出光荣十字的大军主力已经撤离。圣骑士·班确定祭师·贤已经进入正义平原,才将骑士们迅速抽离银羽毛村,赶上祭师·贤的队伍。等到残枫发现时,骑士们已经早就远离。

  正义之城沦陷之后骑士团唯一的去处就是位在东南边的信心之城。骑士们沿着麋鹿之丘走在正义平原的边缘,他们必须要经过良心市场,然后再往东走到皇冠河边才能到达祭师·贤驻扎的信心之城。这一路上为了减轻负担加快行军的速度,除了必须的粮草食物之外,骑士与战士们把能丢的东西都丢了,最后连身上厚重的盔甲也不得不放弃。

  光荣十字会这批久战疲惫的虔敬者努力地要摆脱大镰刀的切割,但即使他们已经尽了全力,危机还是再度降临在他们面前。僵尸王与骷髅兵长从变色的正义之城出发了,他们带领一支部队正在路上,任务就是截击撤退中的骑士团,最好是能够占领骑士团退路的必经的中继点,良心市场。

  “圣骑士·班阁下,北方出现大批妖魔!”

  “可恶!”

  “圣骑士·班阁下,良心市场就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

  “真可恶!”

  “圣骑士·班阁下,不晓得你认不认识古斯塔?”

  “胡说八道!”

  虔敬者是不轻易妥协的。即使是在光荣帝国最艰难的时候,提倡光荣十字联盟的圣骑士·修也没想到要与唯利是图的佣兵合作。但是残酷的现实逼迫圣骑士·班必须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佣兵头古斯塔对于瞰阳坡的败仗毫不以为意。因为战争又开始了,随着鬼影谷与光荣帝国的冲突升高,想发战争财而来投效古斯塔的人就越来越多,佣兵的阵容也因此越来越庞大。如果这时古斯塔能出兵相助,从良心市场的方向夹击不死鬼族,那圣骑士·班的队伍就有平安到达信心之城的机会。

  “祭师·贤阁下……”圣骑士·班动摇了。

  “这……”这不是一位信仰坚定的祭师该有的回答,但情势的确已经险恶到了极点。

  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考虑了,不死鬼族的部队已经出现在目视可及的距离。圣骑士·班摘下头上插着红色羽毛的主将头盔交给圣骑士·威,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良心市场,并找到佣兵头古斯塔,告诉他,圣骑士·班以一城之主的名誉向他保证,脱险之后会以五百箱金币做为报酬,并以这顶圣骑士头盔做凭证。

  就在圣骑士·威离开没多久,前方的道路就布满了骷髅兵。到底圣骑士·威冲过去了没有,谁也不晓得。

  “防御!防御!”

  圣骑士·班一边吼叫着一边调动部队。一波又一波的骷髅兵像被打破窝巢的蚁群一般汹涌而至。手持“守护者之杖”的祭师·贤在部队周围布下一个个快速旋转的“守护者”,这些守护者形状像是一圈以光剑为辐的大车轮,将冲上前来的骷髅兵都砍成碎片。圣骑士·班狂扫大锤,威猛无比,让接近的骷髅兵成排成群地倒下。不过骷髅兵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不胜杀,砍不胜砍。骑士与战士们经过长途跋涉已经是疲惫不堪,战力大打折扣,再加上大多数人的盔甲都已丢弃在半路,伤亡的人数于是快速地增加。而骷髅兵后面又出现了一大群僵尸,黑压压一片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班!你带着骑士弟兄先走!这里交给我!”祭师·贤自知法力所剩不多,再不突围就要全军覆没了。

  “……”圣骑士·班喉头有点哽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明白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祭师·贤了。

  “不要再犹豫了!不然连你也走不了!”圣骑士·班下不了决心,因为他还寄望良心市场方向能够出现援军。

  “走!走!快走!”

  祭师·贤挥杖持咒,奋力祭出十多轮“守护者”向骷髅兵群射去开出一条血路。圣骑士·班知道这时再不走就真的谁也走不掉了,只好挥舞着大锤领着骑士们冲出重围,回头一望,祭师·贤与一群步行的战士再度被潮水般的骷髅兵四面围住动弹不得。

  骷髅兵的外圈是破碎与铁臂带领的僵尸军团,僵尸们见到一群骑士冲出立即就围了上来。圣骑士·班大喝一声,“天神怒”从他身上爆出的激烈强光与震波将周围的僵尸轰出三步之远,个个粉身碎骨无法再战。铁臂见状不敢与圣骑士·班正面接战,放过主将改而打击后面跟上来的骑士。他以四面利刃的铁手臂一一划开马匹的下腹,让骑士们纷纷落马步战。圣骑士·班奔了一阵,见身后的骑士被僵尸绊住,又再回身鏖战,想要救出手下的骑士弟兄。

  “搭箭!”

  一直跟在身后却也自顾不暇的圣骑士·兴随手砍翻一只僵尸之后,立即倒插长刀,张弓搭箭,找到圣骑士·班所指的方向将摧魔箭劲射而出。圣骑士·兴血战竟日,但摧魔箭依旧是箭势汹汹,乘着金黄色的光芒,一连贯过五只僵尸,最后打在铁臂身上,放出强烈的激光,将一段铁手臂射毁弹向天空。圣骑士·班随即冲入敌阵救出失去马匹的骑士,但回头时却见一只身形枯竭两眼无神的僵尸挡住去路。

  “搭箭。圣骑士·兴阁下。双箭。”圣骑士·班感受到破碎深沉的法力之后,心已经冷了,语调也不再激昂。

  专精箭术的圣骑士·兴单弓搭双箭照样可以双双命中靶心。但摧魔箭威力惊人,在战场上很少有需要用到双箭的场合,连法力高强的残枫都差点一箭送命,为什么眼前这只萎靡不振的瘦小僵尸需要双箭?不过,圣骑士·兴从来不质疑主将的命令,捞起箭囊里两枝摧魔箭拉满弓弦,对准僵尸的头颈劲射而出。那僵尸竟不闪避,举起左臂格档,两枝摧魔箭正好打在断掉手掌的左臂上,轰碎了前臂。不过这回却不见摧魔箭命中目标时所放出的激光,反到是双箭停在半空中,像是被与前臂碎屑所形成的黑雾凝住了一般。

  “唉。”

  圣骑士·兴不确定是否听到僵尸的叹息,但是他确实看见两枝摧魔箭倒转箭头,乘着肢体碎屑化成的黑雾向自己射来。圣骑士·班见状举锤大喝,硬是将圣骑士·兴震开,避过一箭,但另一箭还是穿胸而过,圣骑士·兴一声哀号中箭落马。

  “摧魔?你们有没有尝过被摧魔箭射中的滋味?有没有为你们口中所称之妖魔想过他们的感觉。”僵尸说话软弱无力,却又一字字清清楚楚传到圣骑士·班的耳中。他心想:难道眼前这不起眼的瘦弱僵尸就是传说中的鬼影谷僵尸王吗?

  “少废话!邪恶的妖魔,纳命来!”圣骑士·班纵马舞锤直奔僵尸王破碎。僵尸王面对着疾驰的圣骑士·班一样纹风不动,一团浓厚的黑雾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那跟随圣骑士·班数十年,从来不畏刀光冰火的战马,居然在距离僵尸两步之远狂嘶乱啼人立起来,将它的主人圣骑士·班掀倒。笼罩在黑雾中的圣骑士·班全身无力瘫在地上,仰头看着僵尸王向自己走来。

  “唉,你该学学从另一个观点看世界……”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什么是给予?什么是亏欠?”

  “如果正义带来的也只是杀戮,那与邪恶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给予的是别人本该有的,那其实只是在弥补亏欠。”

  “光荣十字的正义给予这个世界什么?又亏欠了什么?你们有没有好好的想过?”

  破碎无神的双眼盯着跌落在地上的圣骑士·班一字一句慢慢地从口中说出。圣骑士·班集中精神极力对抗破碎的眼神,彷彿一放弃整个人的灵魂就会被吸出躯壳。

  “圣骑士·威的援军来了!”苦战中的骑士看见良心市场方向激起了漫天的沙尘,带头的是圣骑士·威与“胜千里”托斯曼。

  “佣兵?唉,连最起码的正义都堕落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唉……堕落了,跟从前不一样了,连骑士都堕落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唉……”破碎丢下一个绝望的眼神转身离去。免于一死的圣骑士·班不知为什么,心中没有一丝喜悦。

  “圣骑士·班阁下!”圣骑士·威将圣骑士·班扶上马匹,往良心市场的方向逃出僵尸群的包围。而另一边僵尸王破碎已经和古斯塔对上了。

  “唉,佣兵还是没变,谁肯出钱就为谁工作。”僵尸王捏碎一节手指,升起漫天的黑雾。

  “但你们总是来得太慢,逃得又太快。你看,雇主又差点因你们的敷衍而丧命。”黑雾越卷越大,横扫的烈风括起地上的尘土向佣兵袭去。

  “打仗之前跟雇主讨价还价,打仗的时候也不忘跟对手讨价还价。你们除了为钱而战之外,难道没有高尚一点的理想吗?”飞砂走石宛若一把把微细的利刃在每一个佣兵的身上划过,卷动的黑雾里暗藏剧毒,每一道伤口都在化脓溃烂。

  “你们听过华伦斯坦吗?”佣兵开始向后逃跑。

  “一个曾经让精灵族颠沛流离,让豺狼人差点亡族灭种的佣兵头。你们听过吗?那就是我。”托斯曼和古斯塔听到这名字同时联想到一个人,他们知道这不是僵尸的名字,但他们不确定眼前这只僵尸是不是想到的那个人,因为没有人见过四百年前叱吒风云的佣兵头华伦斯坦。

  “现在,华伦斯坦告诉你们,即使没有高尚的理想,做买卖也要公道,拿人钱财要予人消灾,最恶劣的就是敷衍行事。你们要知道,逃得过雇主的谴责,终究逃不过良心的谴责,逃得过敌人的追杀,终究逃不过历史的追杀。”随着僵尸王的语气越来越高亢,佣兵身上的脓包一个接着一个爆开,在洒出红黑色的脓血后即刻倒死地上,接着全身变成干瘪的枯尸,又站了起来。

  从来不吃眼前亏的佣兵头古斯塔立即勒马回奔,速度之快甚至于追上先行逃离的圣骑士·班。不过让他们为之沮丧的是,这时横在良心市场门前又有另一支队伍。

  “吼……”

  “完了,是独眼鬼熊。”古斯塔认得带头的僵尸以及他身后的狼神兵。

  “圣御林·昆?可恶!”圣骑士·班气得全身颤抖。

  跟狼神兵交过手的佣兵都知道,狼神兵拥有一身刀枪不入的血滴甲,根本就取胜无望,背后又有僵尸王的追兵,今天这笔买卖可真是亏空老本了。但所谓留得青山,保命为先,佣兵们见势头不对,还未接战随即一哄而散,连古斯塔与托斯曼也只能各自作逃命的打算。

  “圣御林·昆!”

  “大锤?”独眼认出这名骑士手上的长柄大锤。“圣御林·昆!让开!”圣骑士·班只剩不足百人而且疲惫不堪的骑士,说什么也冲不过前面这群行列森严的狼神兵。

  “我不是圣御林·昆,我是独眼鬼熊,奉命在此截击光荣十字会的军队。”独眼把迅雷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既不攻击也不回避。

  “圣御林·昆!你已经把圣战士·金打成重伤了,你还想把我怎样!”

  “圣战士·金?他怎么了?”食人荆堡的一击,独眼一直还放在心上。

  “他已经不能打仗了,所以你赶快让路!”圣骑士·班一急就开始语无伦次,不过这到勾起独眼更多的回忆。

  “大笨锤,你们骑士团没人教你怎么说话吗?”圣御林·昆总是在公众的场合如此折损这位骑士团的城主。

  “圣御林·昆!你又骂我大笨锤!可……”圣骑士·班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可恶”两个字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这时候,两方一阵静默。独眼见到远方僵尸王带领的僵尸已经接近,于是倒转棒头,身体微侧,似乎有让路的意思。圣骑士·班驾马向前走了几步,见独眼并没有打算攻击,于是下马低头向独眼走去。身后的骑士见主将下马,也纷纷跟在后面牵马步行。

  “祭师·裘死了,祭师·贤也死了,圣骑士·兴也死了……”

  独眼撇过脸去,不想再听。圣骑士·班只好垂着头牵着马匹,慢慢走过狼神兵的行列,随即往信心之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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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正义带来的也只是杀戮,那与邪恶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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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08:25: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卷毒眼旗之卷一

 

  原本驻在良心市场的古斯塔调动大部份的佣兵前往解救身陷重围的骑士,所以我们进入良心市场并没有遭到抵抗。在截击到大锤之前,鲁尔巴与带着盗贼旧部的梅莉尔就已经趁机控制了良心市场,鲁尔巴说,大家一听到不死鬼族要来接管良心市场,马上就准备要往东逃难,虽然他费尽唇舌向大家说明,我这个独眼族长不同于一般的不死鬼族,但是大家还是没有信心,连夜携家带眷离开这个地方。

  其实,僵尸王来了之后,我能够作得了什么主,我自己也不晓得,鲁尔巴信口开河,到处去跟商人们保证,到时候出了问题,我可不想帮他。不过,我看他一点也不怕下不了台的样子。

  等我进了良心市场之后,发现还是有些商人没有走,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要鲁尔巴陪我走进良心市场里最大的一栋建筑物,“铜哨子酒吧”,去一探究竟。

  这铜哨子酒吧的老板是一名粗犷的男性人类,名叫“雷欧”,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皮肤,还穿着深棕色的连身吊带裤,一条乌黑的宽皮带从凸出的腰部圈住圆滚肥胖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一只装满酒的大酒桶,我们进铜哨子酒吧的时候,他整个人睡倒在柜台的桌面上,鲁尔巴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摇醒。

  “要不要再来一杯?”雷欧显然还没醒过来,要不然就是还搞不清楚,他眼前这僵尸是不喝酒的。

  鲁尔巴说,大家都喜欢到铜哨子来喝酒,因为雷欧永远喝得比客人还多,客人不仅在这里玩得尽兴,还可以趁机溜帐,不过,即使是常常少收帐款,这间铜哨子酒吧的酒菜钱,还是让雷欧盖了一栋全良心市场最大的房子,可见这酒吧受欢迎的程度。

  其实我很想知道有关圣御林·昆被杀害的事情,虽然我不再是圣御林·昆,但圣御林·昆所做过的一切却一直都还影响着现在的我。“他”为什么会被杀?“米拉娜”又是谁?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圣御林·昆爱打仗啦。嗝。”雷欧抓起桌上那只超大的酒杯,舔着里头剩下的酒渍。

  嗯,所以精灵族和良心市场的商人们都要杀圣御林·昆,是这样子的吗?不对,这不是米拉娜给我的感觉。她是朋友,不是敌人,但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要杀以前的我,圣御林·昆呢?

  “米拉娜,很俏,美得出水。嗝。”雷欧眯起挂着两只眼袋的下眼睑,嘴角向上扬起,口水就从厚大的嘴唇滴了下来。

  我想再跟这个醉汉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于是决定离开这里,当我们走出铜哨子酒吧时,我就发现鲁尔巴手边多了三瓶麦酒。

  “反正他又睡着了,暂时用不到这三个瓶子。”为了拿走别人身边的东西,鲁尔巴得随时准备一些理由来说服自己。

  ※※※※※

  良心市场大门前是一潭清澈的大水池,市场商家称之为“迎宾池”,水池旁树立着几十枝木桩,那是给往来商旅系缰绳用的,每枝木桩上都有各式各样的雕刻或花纹,那可以用来辨识架设系马桩的商家。在独眼进入市场之前,几乎所有的商家都闻风而逃,迎宾池周围冷冷清清,成排的系马桩自然也是一枝枝孤独地站着,但是“快乐旅店”的系马桩例外,一匹黑毛红鬃的高大骏马被系在这里,正低着头悠闲地啜饮池水。

  “这些人逃得太匆忙了吧,连这样骏的马匹都丢在这里。”独眼在远处就注意到这匹气质非凡的马。

  “老大,它叫做‘黑流星’,是一个精灵混混‘艾里’的坐骑,他常常出现在这家快乐旅店寻欢。”

  “这么说,他还在里头罗。”

  “呵,绝对不可能,我看他早就逃之夭夭,大概连裤子都忘了。”

  独眼解下缰绳,跨上马匹,黑流星见到独眼并不嘶鸣抵抗,鲁尔巴在一旁啧啧称奇,因为除非经过特殊的训练,否则依一般马匹的天性,绝不可能成为不死鬼族的坐骑,鲁尔巴不晓得,这匹黑流星在成为艾里坐骑之前,曾经为碎花堡的暗武士服务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在良心市场被精灵游侠艾里买下,所以不死鬼族特有的死亡气息并不曾令它恐慌而产生抗拒。

  “老大,等等我,老大……。”独眼骑上黑流星绕着迎宾池踱步慢跑,鲁尔巴跟在后面奔跑呼叫。

  “老大,我们该去‘骤风庄’看一看。”独眼闻声勒马,回头望着鲁尔巴。

  “骤风庄?”

  “就是那群佣兵聚集的地方,在市场北边不远。”

  于是,独眼留下梅莉尔率领的沙漠盗贼,由她来清点良心市场所剩下的人口与物资,自己则与鲁尔巴带着狼神兵和投降的佣兵往骤风庄而去。

  良心市场北面边缘有一处小庄园,简陋的房舍杂乱无章地排列,中间围绕着一栋城堡模样的红瓦建筑物,这就是佣兵的聚集的地方,骤风庄。庄园中央这栋缩小比例的城堡建筑得十分雅致,城廓上的垛孔,城门前的护城河以及皇宫般的尖塔,一般城堡该有的细节它是样样不缺,只是整个比例缩成一间房舍的大小,但是跟旁边围绕的破烂房舍相较之下却显得十分突出,这栋缩小城堡就是佣兵头的住处。

  在独眼到达骤风庄之前,僵尸王破碎与骷髅兵长亦废已经先进了庄园,拥挤不堪的房舍间挤满了僵尸与骷髅兵,独眼让鲁尔巴在庄外等候,并将新得的骏马黑流星交给狼神兵哈玛看管,自己一个人走进了骤风庄。

  “僵尸王不希望被打扰。”亦废守在城堡外,对着前来的独眼说

  “是。”骷髅兵长讲话时发出金属闷响,独眼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唉,让他进来吧。”里头是破碎的声音。

  “是。”

  “你拿到迅雷锥了。”比起上次在乱葬岗顶见面时,破碎显得更憔悴。

  “是的。”

  “我的手掌却还在你脖子上。”

  “我打败了艳凋零手下的暗武士,从他手上夺取的。”

  “……”破碎挑起一双无神的眼,看了一下眼前这位僵尸锋将,随即叹了一口气。

  “唉。是这样的吗?”

  “是我自作主张强夺,但,我是因为看到碎花堡里……”

  “不必跟我解释了,独眼……”破碎制止了独眼继续解释下去,因为那些过程一点都不着要。

  “重要的是,你放走了那个骑士,独眼……”破碎看到了圣骑士·班脱身的最后一幕。

  独眼无言以对,他甚至于不晓得僵尸王对于他的行为会作如何处置。

  “唉,身为僵尸,想起太多的生前记忆,并不是一件好事。”破碎从二头那里得知了独眼光荣十字会的生前背景,但他和绝大多数的不死鬼族一样,并不认识圣御林·昆这个人。

  “是。”

  “你认识华伦斯坦吗?那就是我,一个在四百年前呼风唤雨的佣兵头,这座骤风庄就是我的杰作,在这骤风庄的地底下埋藏了无数的奇珍异宝,你知道那些地底下的财宝带着多少罪恶?又是用了多少鲜血换取而来吗?”

  破碎坐在一张奇岩打造的石椅里,古斯塔和历任的佣兵头一样,老是抱怨这张石椅太小,但是奇重无比的它,坚硬异常,再加上外表的雕工精细,好几次想把它拆掉,最后都作罢。原来这就是华伦斯坦为自己订做的石椅,也是骤风庄藏宝地窖的入口。

  “唉,不该被想起……”破碎没有理会站在面前不知所措的独眼,继续说。

  “当我只是破碎,我是无人可敌的僵尸王,但我还是华伦斯坦,这两着身份像是一种既遥远又亲近的关系,想要摆脱却又紧紧跟随的关系……”

  “我想,就像我曾经是圣御林·昆一样。”

  “圣御林·昆?你真的也记得生前的身份?”

  “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我是御林军的一员,也是光荣帝国的王子。”

  破碎抬起头来看着独眼,面对这个与自己处境相似的僵尸,心中掠过一阵同情,但接着是一阵困惑。

  “王子?那你应该拿回你该得到的。”

  “我该得到的?是什么?”

  “皇冠。难道你只记得你是王子,忘了你该得到的皇冠吗?”

  “我是独眼鬼熊,我该得到皇冠吗?”

  “你不只是僵尸了,独眼。就跟我一样,自从你认识了圣御林·昆之后就不再只是僵尸了。华伦斯坦的罪恶由破碎来偿还,圣御林·昆的荣耀也该由独眼来继承,如果你曾经是个王子,你就该得到皇冠,不是吗?”

  “皇冠?”独眼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这些对于皇冠的连想,很多是属于沉积在大脑深处的圣御林·昆所有,一小部份则是现在的独眼鬼熊所有。

  “对,圣御林·昆该拿回他的皇冠,就如同华伦斯坦该去清点他那些罪恶的宝藏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破碎挪动他那瘦弱的身躯,准备开启骤风堡的地底宝藏。

  僵尸王破碎从石椅上起身之后,身体周围立即卷起一圈黑雾,浓密的黑色烟雾紧紧缠绕,然后顺着手势向石椅飘去。见那精致却沉重的石椅慢慢向上升起,露出同样质材的实心石柱,原来这石椅底部像是一根插销直直的嵌入地面,等到它升至最高点的时候,足足跟独眼一般高。

  难怪历任的佣兵头都移不开这张石椅,因为除非把它垂直向上提起一个人的高度,否则想要以左右的水平方向将它移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就算把石椅从上面拆掉,底部一个人高的石柱还是牢牢的钉在地下,藏宝地窖的机关门一样是不会开启。这个秘密只有四个人知道,一个人现正在施法搬动石闩,另外三个人则在地窖里。

  墙壁里的暗门在一阵晃动之后打开了,出现在洞口的是一尊石像,高举右手惊恐的眼神,刻工是那么栩栩如生,彷佛灾难临头前的那一刹那间被冻结在石头里一样,只听得破碎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唉,是柏林斯。”

  四百多年前,柏林斯是一名墓匠,应该说他一家三口都是以造墓维生,手工精细构思巧妙的柏林斯得到华伦斯坦的信任,于是被着金礼聘修筑骤风堡,这整座优雅的微形城堡与其说是华伦斯坦的杰作,勿宁说是柏林斯的心血结晶。

  “这是石化术?”独眼上前轻抚柏林斯额头上那滴将要落下的汗珠。

  “唉……,华伦斯坦做的,是华伦斯坦做的。”

  当华伦斯坦要求柏林斯将宝藏搬入地窖时,柏林斯心里早已有了警觉,他原本在剩下最后一批宝物之前就要开溜,可惜那批包括迅雷锥与纵天鹞的宝藏,华伦斯坦并不打算将它藏入地窖,于是柏林斯就在惊慌之中被华伦斯坦以石化术定死在地窖的出口。

  “这是他的儿子,小柏林斯。”跟在柏林斯身后的是小柏林斯,他只有上半身被石化,下半身则已经腐朽。

  “这是……,唉。”面对小柏林斯身旁的一颗骷髅,破碎不想再说下去了,独眼知道,那应该就是柏林斯的妻子。

  柏林斯与他的儿子遭到华伦斯坦无情的残杀,但他们毕竟是在一瞬间就断了气,其实最痛苦的人却是柏林斯的妻子,她一个人要在冰冷的地窖里面对最爱的两个人,看着他们恐惧惊慌的表情,然后自己孤独的死去,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度过死亡前的那段日子,但,应该也没有人想要知道。

  地窖里并非完全黑暗,几颗苹果大小的夜光石嵌在四周墙壁上,至今还散发出白色的微光,照着地窖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独眼跟在破碎身后,看到僵尸王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

  “这是龙鳞盾。”破碎指着靠在墙边一张两端收尖的红色盾牌,回想起在“雁鸣坪”打的那场胜仗,这龙鳞盾原本是一名圣战士所有,那场恶战靠着精灵法师葛林渡河诱敌,分散了敌人的兵力,华伦斯坦才有办法以多欺少拿下龙鳞盾。

  “但是,我没有去救他回来,唉……”为了减少佣兵的损失,葛林被留在皇冠河的对岸,最后遭到歼灭。

  “这是黄金穗。”一把金光闪闪的战锤在夜光石的照耀下发出动人的光芒,这是一把豺狼人勇士的兵器。豺狼人的战力原来就不高,与豺狼人合作在报酬上又常常有诚信的问题,而这把曾经与华伦斯坦并肩作战的黄金战锤,它的主人后来竟是死在华伦斯坦的手中,只因为豺狼人可能不会付款,以及他不够资格使用这把魔法兵器。

  “这是鱼跃之靴。”

  “这是麒麟戢。”

  “烈日剑、青云之飘、无双套索……、”

  每一件奇物都是一则华伦斯坦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里的主人都已经腐朽了,只剩下不曾毁损的奇兵异器对着破碎一人,翻搅着他的记忆与良心。破碎终于承受不住,跪了下来,他发现他无力偿还这些亏欠。

  “没有办法……,唉,我没有办法……”

  “我以为我可以,但是我没有办法……,唉。”

  破碎脱下他身上的那件破布衣递给独眼,并挥手示意要他离开。

  “僵尸王……。”

  “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四周的空气开始凝结,不是雾气,也不是冰雪,是沙石!空气凝成细沙碎石从半空中落下,这无中生有的沙石越落越急,最后彷佛还听到了石块撞击地面的声音,独眼不得不赶快离开地窖,除了破碎随身所穿的破布衣,满室的珍藏他一件也来不及拿出来,全部跟着破碎的沙石埋葬在骤风堡的地窖里。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08:26:18 | 显示全部楼层


 

  “僵尸王破碎死了。”

  当我拿着他的破布衣走出骤风庄时,骷髅兵长亦废还守在门口。亦废不仅全身穿着黑色盔甲,连脸上也隔着一罩金属面具,我看不透他的表情,不过,漆黑而空洞的面具眼窝里却已透出亦废无限的疑惑。破碎是死了,但这要我如何解释,又是从何说起,亦废哪里能够了解破碎内心的痛苦,我想不只是亦废,全鬼影谷的不死鬼族大概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体会到他的感受,除了我之外。

  僵尸王破碎死后,在良心市场内的不死鬼族就失去了首领,在还没有接到进一步指示之前,我和亦废都只能待在这里,无法自由行动。在和亦废各自带开队伍之后,我拿起破碎给我的破布衣反覆端详,这是他死前给我的遗物,由于当初的情况根本不容许我发问,所以也不晓得这件破布衣到底有什么含义,我原本猜想这可能是一件带有魔法的法袍,于是将它披在身上,但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倒让我有点失望。不过这是僵尸王破碎最后的遗物,我不能将它随意丢弃,只好就这样子披在身上。

  接下来这几天我都在铜哨子酒吧度过,我不喝酒,但是我爱听酒吧老板雷欧说故事。

  原来圣御林·昆早就想要接收良心市场的管辖权,因为这里有些商人常常假借自由贸易的名义,资助万箭森林与碎花堡,让他们跟光荣帝国中最强烈主战的圣御林·昆作对,最后惹恼了这位光荣帝国的王子,在某一天,圣御林·昆终于对良心商会放话,说只要他一找到狼神的血滴,就要回头铲平良心市场,而当时他正在银羽毛村潜心研究豺狼人的典籍。

  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这些话我,呃,我是说,他,圣御林·昆是对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半精灵说的,不过这个半精灵商人的名字我倒是忘了。

  “铲平良心市场,这还得了呐。”雷欧瞪着一双大眼说

  “这句话一传回市场,连佣兵头都紧张了咧。”

  “后来就听说圣御林·昆失踪了,那时整个良心市场倍声雷动,就在我这铜哨子饮酒狂欢庆祝了好几天,再来又有谣言说他死后变成了僵尸,然后又是豺狼……人,我的天啊!”

  雷欧终于发现他说的那个圣御林·昆就是过去的我,吓得他一张厚唇大嘴合都合不拢,眼看着口水又要滴在桌面,我赶紧给他一个微笑,缓和一下情绪。

  当雷欧得知我生前的身份之后,话锋就转移了,他开始说起圣御林·昆的好话,极力夸赞起这位光荣帝国的王子来,这让我跟鲁尔巴两人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难怪鲁尔巴老是跟我说,听酒保说的话,真实性要打个对折,严重性大概是只有三分。不过,雷欧说的一段话倒是让我非常在意。

  “你认识圣骑士·修嘛,就是现在的代理国王啊,全光荣帝国的人都知道他想要那顶光荣大帝的皇冠,王子陛下肯定就是他害死的,好可怜的圣御林·昆呐。”

  也许破碎说的对,圣御林·昆的荣耀该由独眼来继承,光荣帝国的皇冠属于圣御林·昆所有,不该是属于圣骑士·修。

  ※※※※※

  正义之城距离良心市场有一段很长的路程,独眼与亦废在此等候许久,一直都还没有收到鬼影谷王或是枯叶青进一步的任务指示,就在这漫长的等候期间,没想到东南方的信心之城却先有了讯息传来。带信的是一名精灵战士,这是一封精灵国王“帕德威尔”写给豺狼人族长独眼鬼熊的信,大意是说:信心之城已经由精灵族所占领,精灵族希望与豺狼人族和平相处,互不侵犯,若有人要破坏精灵族与豺狼人族的和谐者,就是两族人共同的敌人。

  原来,在兵败逃亡的圣骑士·班奔到信心之城前,这光荣帝国在东南边的大城就已经易帜了。精灵国王“帕德威尔”并没有遵守与圣骑士·修的中立协定,反而在得知光荣帝国战况不利的情况下,落井下石趁机夺取防务空虚的信心之城。精疲力尽的圣骑士·班在城下大骂整整三天,才在骑士们的劝说下怅然离去,顺着皇冠河畔转向北走,期待能够闯过往北逃亡的最后一个缺口,“雁鸣坪”。

  万箭森林里的精灵族皆是大地之母“娜亚”的信徒,他们将大地视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体,在精灵族的眼中,任何的山川湖沼都是有生命的,任何的植被牲畜更是这大地生命的表现,每一个存于这块土地上的民族都是大地生命的一部份。精灵族认为,大地生命的每一份子为了生存向大地之母吸取滋养,但万物生灭应该是遵守自然法则的,是循环的,是相互克制的,是生生不息的,而不该是终结于毁灭。

  由于这种极度崇尚自然的思想,每一个精灵族的族人都相当重视自我生存的价值,而排斥强加在自然上面的任何东西,比如说,像他们的皇族制度。精灵族与人类的光荣帝国一样,也有属于自己的统治阶级,他们的统治者是由一群世袭的贵族精灵所组成,不过虽然名为统治者,但事实上在个人意识高涨的精灵族中,所谓的“统治”,总是名义大于实质。

  因为,每个精灵都认为自己是大地上独一无二的一份子,他们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子才是“自然”,若是为了遵守统治者强加的要求,而去改变自己的生活,那就是“不自然”,精灵们从不爱违反自然的东西,更讨厌去做破坏自然的事。

  热爱自由,不愿受拘束的心态,再加上国境位于森林之中,交通联络不便,于是万箭森林里聚落林立,彼此各自为政的情况相当普遍,而聚落之中,各个家族也是自行其是,聚落的公决与家族的意见稍有相左,立即就会举家搬迁,当然每一个家族成员对自己家族的向心力也是很薄弱的。于是,万箭森林以及周边的地区四处可见三三两两的精灵游侠,无拘无束地在大陆上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这种情况到了野心勃勃的帕德威尔继任国王之后开始有了改变,这位精灵贵族的领袖,他在上任之前也是和其他的精灵一样,在大陆的每个角落四处游历,不过等他回到万箭森林之后,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帕德威尔开始大量砍伐树木,因为他要模仿人类在平地上搭建大型房舍。树林被有计划的铲除后,他就在支持皇室的聚落间开辟联络方便的道路,并由这些快速道路提供国家的物资以及作战用的武器。

  精灵们当然要反对这样的生活方式,因为“太不自然”了。面对这样的改变,精灵们就如同过去传统的方式,他们开始迁移,离开森林中心的王城“大地之门”,也离开支持精灵王帕德威尔的聚落,各自去寻找他们心中的自然生活。

  但是,过了不久大部份的精灵都回来了,因为留下来的精灵告诉他们,住在宽敞的大房子比睡在树枝上舒服许多,走在平坦的道路上,也比在树林间与野兽捉迷藏来得安全又快速,而更多的武器被制造出来,是为了捍卫这样子的生活方式。精灵族人慢慢地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其实都非常的“自然”,虽然他们已经砍掉了不少树木,但在某种程度之下,他们也还算是生活在森林里,至少森林外的人们还是说,“万箭森林里的那些精灵”。

  “只要我们更团结,精灵族就可以过得更好。”

  “我们不必睡在树上跟蚊虫搏斗,我们也不必穿着褴褛的衣衫在丛林中穿梭,精灵族可以过得跟光荣帝国的人类一样,两脚走平坦踏实的地面上,住在宽敞舒适的房舍里,外面还有坚固的城堡做为屏障,只要我们各个聚落联合起来,拿起我们的枪与箭,团结在大地之门的领导之下……。”

  帕德威尔用实际的行动成功地说服了大多数的精灵族人,他们夺下了一座大城,轻轻松松的,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

  在正义之城整顿城务的枯叶青听到破碎的死讯大为震惊,这让他的布局失去了一柱可靠的支撑,残枫在银羽毛村一役身受着伤,虽然靠着吸血鬼之吻即时保住性命,但能仍必须回到噬血阁调养生息,无法再亲临前线指挥作战。这让枯叶青不得不将战斗资历较浅的女吸血鬼花无蕊调到良心市场,枯叶青担心南方有失,特别还加派中军锋将“一目”随行。而中路则由僵尸军团的军团长“二头”与中军次将“大耳”向东攻取笔冠河中游的着要渡口,“雁鸣坪”,准备一举从中切断正义平原。

  “骷髅兵长亦废立刻向东做威力侦查,直到信心之城。”

  “左军锋将独眼,进兵市场东北方的牛镇,与攻击雁鸣坪的僵尸军团取得连系,必要时提供援助。”

  “中军锋将一目与我驻守良心市场,随时策应。”

  不死鬼族天生服从的个性,打起仗来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分毫不差,花无蕊一到良心市场就开始分派任务,看起来是井然有序,头头是道。但花无蕊这支队伍仅有的三名将领里却是两个有服从上的问题,其中之一当然就是独眼,另一个就是亦废。

  独眼在恢复了部份的生前记忆之后,自我的意识就与日俱增,他不断地在独眼鬼熊与圣御林·昆之间摇摆挣扎,面对上级的命令也常常有自己的看法,再者,他身边有了一支私人的队伍,以及半精灵鲁尔巴适时的建言,更是令独眼无时无刻不想自作主张一番。

  亦废的情况与独眼不同,他和鬼影谷王一样,是个不具形体的幽灵,说得更精确一点,他根本就是鬼影谷王的分身,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事实,连亦废他自己也不晓得其中的缘由。

  鬼影谷王发觉,有一层残暴嗜血的意念不停在纠缠着自己时,他着实的感到烦恼,在百般压制与引导都无效之后,他决定将这层意念分化出来,于是他找到了一具黑色盔甲,“死亡深渊”,将自己的灵中最为残暴嗜血的部份附了上去,取名为亦废。由于他的残暴,除了驱动骷髅兵之外,鬼影谷王给予他的能力并不多,于是就让他掌管鬼影谷中最接近死亡的骷髅兵。希望他有一天填满了对杀戮的饥渴之后,能够趋于平静,终而回归到鬼影谷王的身上。

  亦废虽然不晓得他自己是鬼影谷王的分身,但他知道,除了鬼影谷王下的命令之外,其他人的命令他都不想听,最常听他说的话就是,“王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与古影法师、吸血鬼枯叶青、残枫等人平起平坐,直接接受鬼影谷王的命令,但事实上,鬼影谷王并不愿意直接指挥亦废,因为他不想看到曾经属于自己那丑陋的一面。
 楼主| 发表于 2006-8-31 09:58:14 | 显示全部楼层


 

  收到精灵国王帕德威尔的来信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信心之城都不属于精灵族的范围,这明显的是一种侵略。鲁尔巴说,我们应该将精灵族逐出正义平原,即使是一个小角落都不能放弃,而且,他还说,我们应该趁着大陆陷入混乱的机会,拿下一处可以立足的城池,如此一来,夺回光荣帝国的皇冠才有希望。

  我非常赞成鲁尔巴的说法,但是我现在接到的命令是前往良心市场东北方的牛镇,这是一座小丘上的的牧场,一处无关紧要的地方,但很巧妙的是,在地图上,这个小镇刚好与信心之城和雁鸣坪形成一个正三角,各位于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上。花无蕊要我在牛镇待命,作为策应两面的一支队伍。

  但是,我不愿再等候命令,我要主动出击,我要达成不死鬼族交付给独眼的使命,同时也要替圣御林·昆讨回公道。

  ※※※※※

  独眼到了牛镇并不打算多作停留,在熟悉地势之后,仅留下少数佣兵把守要处,其余的人分成三队立即开拔,向雁鸣坪挺进。这三支队伍分别是豺狼人哈玛带领的狼神兵,半精灵鲁尔巴带领由佣兵组成的步兵和弩炮车,最后是他的妻子梅莉尔带领的弓箭手。

  “老大,雁鸣坪不好打。”

  “怎么说?”

  “那里是凸出河道的一块沙洲,只有在最前端的地方有一座码头,而这座码头却是在对岸崖壁的俯视之下。”

  “难道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渡河吗?”

  “皇冠河自北向南流,雁鸣坪以北水流湍急,以南则是河道辽阔宽广,只有雁鸣坪这里最适合渡河。”

  “所以雁鸣坪只是最适合渡河的地方,并不是唯一可以渡河的地方。”

  “嗯,也是。”

  雁鸣坪是个皇冠河边的小渔村,整个村庄位于河中一个微微高起的半岛沙洲上,连接平原的这端种植一道又一道的竹林,被当做是城墙用来保护村庄,而靠河流的那端则是一座渡口,皇冠河的河道在这个区域变得十分狭隘,弓箭手可以在对岸蝙蝠山上居高临下直接威胁到渡口里的船支。

  自古以来雁鸣坪都是光荣十字会战士团的驻守地,现在的守将是战士团中人称“苍白圣剑”的圣战士·坦,战士团背地里都笑称雁鸣坪是战士们的养老圣地,因为这里地处光荣帝国的领土中心,打从四百年前华伦斯坦与精灵法师葛林联手在这里打过一场胜仗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支足以为敌的队伍来过雁鸣坪,况且蝙蝠山上五架机关强弩对着河面虎视眈眈,驻守的战士们都戏称雁鸣坪是一个“躺着守都守着住”的渡口。

  圣骑士·班在三天前来到雁鸣坪,在与圣战士·坦交换过局势情报之后,就立即渡河沿着皇冠河东岸向北走,准备回到虔敬者之城去报告战况。而圣战士·坦则在蝙蝠山上开始布署防务,准备面对不死鬼族的攻势。

  “圣战士·坦阁下,你领着一队战士到对岸雁鸣坪隔着竹林逐步抵抗,我们可以先消耗敌人的实力,最后再守住渡口,如果不行的话,我在蝙蝠山上用机关强弩掩护你撤退,然后再趁着敌人渡河的时候将他们击沉,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将那批妖魔击退。”说话的是一位白袍参谋,牧师·升。

  “你讲这是什么话?为什么不是你去对岸,我在蝙蝠山的碉堡里掩护你?”

  “这……。”要牧师去打第一线,而圣战士躲在碉堡里作掩护,牧师·升还是第一次听过这种战术方式。

  “要不然我们就放弃西岸,沿着东岸自北而南布署,阻绝所有可能的渡河点,等待虔敬者之城派来支援。”牧师·升退而求其次,若是不能击退敌人,至少要能固守东岸,与敌人隔河对峙等待援军。

  “何必这么麻烦,整条皇冠河就是这里渡河最方便,他们还要跑到哪里去渡?我们就待在碉堡里,拿着机关强弩朝着水面船支点名不就行了。”

  “不过……。”

  “你别给我乱出馊主意,我拿刀上战场的时候,你还在妈妈的怀里吃奶呢,打仗是会丢人命的,你懂什么?”

  骑着黑流星的独眼带领速度较快的狼神兵先来到了雁鸣坪的村郊,他向四周了望,确定从正义之城出发的军团长二头还没有到达,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独眼先压住阵势,在与狼神兵队长哈玛略作交代之后,他就独自一人驾着黑流星往雁鸣坪的方向去了。

  雁鸣坪是个小渔村,听说不死鬼族要打过来,就如同良心市场一样,村民们短短几天之内就纷纷逃离了家园,当独眼进到村里,整个村落宛如死城一般,只剩下一间间空荡荡的房舍,但是独眼望见渡口旁还坐着一个白发老翁,悠闲地拿着钓竿,彷佛这世界上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老伯。”独眼这时施展魅惑术化为一般村民的模样。

  “嗯。”那白发老翁身体微微一震,应了一声,但并没有打算回头的样子。

  “村民都走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我老了,累赘了。”

  “这里快要打仗了,你不怕吗?”

  “呵呵,这个年头哪里没有战火呢?害怕也是莫可奈何啊,我爷爷生在这里,死在这里,我爸爸生在这里,也死在这里,我活了六十几年,都在雁鸣坪度过,雁鸣坪是我的故乡,要逃到哪里去呢?”

  “故乡?”

  “是啊,故乡啊。你的故乡在哪里?”

  “我的故乡……”独眼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他想:我有故乡吗?鬼影谷吗?还是虔敬者之城?还是某一个他已经忘却的地方。

  “你知道除了这个渡口,还有哪里可以渡过皇冠河吗?”独眼放弃回答白发老翁的问题。

  “往北走,有一处水獭滩,可以渡河,但是水浅波急,暗石漩涡很多,不仅危险而且只能用小竹筏。”

  “嗯,谢谢你,老伯。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用快马送你一程。”

  “不用客气了,僵尸将军。”

  “啊?你……”

  “我老了,瞎了,已经跑不远了。你很与众不同啊,僵尸将军,要不要来我小屋坐坐?”

  白发老翁收起钓竿回过身来,果然是一位双眼失明的老者,独眼见他以钓竿引路提着鱼篓一步一步慢慢回到河边的小屋里。在这个节骨眼,独眼当然是没有空闲的时间陪老翁坐下来聊天,他跨上黑流星立即向北奔,亲自去勘察水獭滩的地形,不过,一路上“故乡”二字却仍旧纠缠着他的思绪。

  “僵尸老大,你到哪里去了?”鲁尔巴的步兵们拖着四架弩炮车,行动比较迟缓,不过也在梅莉尔到达之后没多久赶到了村郊。

  “我去勘察地形,找寻另一个渡河点。”

  “找到了吗?”

  “嗯。”

  “那快走吧。”

  “喔,不,那边水流太急,河床又不够深,没办法行渡船,必须泅水过去。”

  “所以我们还是要强攻蝙蝠山?”

  “不,你们靠过来,听我说……”独眼拨平地上的沙土,拣起石块蹲在地上就开始解说自己的战法。

  “老大,你这样子太危险了,万一水獭滩对岸有人看守怎么办?”

  “万一没人看守,我们就成功了。”

  “族长,渡河就让我来吧。”豺狼人哈玛挺身而出。

  “哈玛,你还不是圣战士的对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带你们回故乡的。就这样子,立即展开行动!”

  鲁尔巴、梅莉尔、哈玛与独眼同时起身,准备带开部队,独眼点了一百名狼神兵跟随自己,准备由水獭滩强渡皇冠河。出发之前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把鲁尔巴叫住。

  “鲁尔巴,渡口岸边有一间小屋,里面住着一个白发老翁,你要保护那老翁的安全,而且不能破坏他的房子,知道吗?”

  “啊?什么意思?”鲁尔巴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命令?

  “反正他的屋瓦若是掉下一片,我就扒你一层皮就是了。”

  “是!遵命!僵尸老大!”鲁尔巴搔搔头,还是不懂僵尸老大的意思,不过他知道僵尸要扒人皮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扒皮不是闹着玩的,小心一点就是了。

  鲁尔巴领着佣兵进了雁鸣坪,看见家家户户都是空无一人,盗贼天性的驱使,让他忍不住要挨家挨户翻箱倒柜一番,浪费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来到渡口,果然看见河边一栋小屋,立即想起了独眼的交代,于是将部队带离小屋的周围摆开阵势,对着蝙蝠山架起弩炮车。不过,他发现一件很糟糕的事,那就是,渡口的船支都被收到对岸去了,他要哈玛赶紧带着狼神兵到村庄里砍伐竹子,制作渡河的竹筏。

  “怎么连鬼影谷的妖魔都雇起佣兵来了,这到底是什么世界?”

  鲁尔巴在雁鸣坪的活动,完全在蝙蝠山圣战士·坦的监视之下,这时战士们也在加速动作,调整机关强弩的位置与角度,瞄准对岸鲁尔巴的部队。

  “圣战士·坦阁下,请拨给我一队战士,让我去巡察河岸,以防止那群妖魔在别处渡河。”

  “贪生怕死的小子,看见敌人拿着弩炮对着你,你就想逃,我告诉你,这里面最安全。”

  “喔,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别说了,要逃就快滚。”

  “苍白圣剑”圣战士·坦拨了五十名战士给予牧师·升,让他去巡查河岸,而自己则与其他的战士守在蝙蝠山的碉堡里,继续监视着对岸的状况。这时候,鲁尔巴已经架好了弩炮车,梅莉尔的弓箭手也摆好了阵势,就等鲁尔巴一声令下,火弩与箭矢齐飞,直往对岸的蝙蝠山上射去。

  “射啊!射啊!给我用力的射啊!”

  “如果我的僵尸老大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扒光你们的皮!”

  鲁尔巴与梅莉尔射完了一轮,蝙蝠山上的机关强弩便开始射击。弩炮车的射程较机关强弩远,箭矢上因为带着火药,爆炸的震撼力也比较惊人,但是准确度却比不上三连发的机关强弩,鲁尔巴的弩炮与梅莉尔的弓箭通通打在崖壁上,对于躲在碉堡内的战士们是丝毫没有威胁。但是居高临下的机关强弩射出的箭矢像是从天而降,支支落在佣兵们的身上,打得雁鸣坪这头阵势大乱,各个抱头鼠窜。

  “举盾!举盾!不准后退!”鲁尔巴嘴里卖力地叫吼着,脚下却跑得比谁都快。

  雁鸣坪这头射过去的箭矢少了,蝙蝠山那头射了一阵也停止了,因为佣兵们都退出箭矢的射程之外。过了一会,雁鸣坪的佣兵才又在鲁尔巴的催促之下,回到自己的岗位,对着蝙蝠山发射箭矢,但随即又遭到战士们的还击。忽然,一名碉堡里的战士发出一声惨叫后从崖上落下地面。

  “好啊!打中了!”鲁尔巴乐得跳了起来。

  碉堡里的机关强弩换上了操作者,继续对着雁鸣坪攻击。但没多久,又有一名战士倒在碉堡上的射箭孔前被拉了回去,而递补者很快就又上前操纵空下来的机关强弩。‘咻~’又是一箭,直接穿过碉堡的箭孔,插入战士的咽喉,这绝对不是偶然,连鲁尔巴也吓了一跳,是谁拥有如此神准的箭术,他顺着箭势往回找,望见梅莉尔带领的那群弓箭手中,有一名头面裹着一圈圈青色头巾的蒙面弓箭手,这时正拉满了弓,用他仅仅露出的一对眼睛盯着碉堡的箭孔,见他双指一弹箭影如星,又是一名战士倒在碉堡上。

  这回鲁尔巴可是从头至尾看得一清二楚,心想:梅莉尔的队伍里何时来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我怎么都不知道。

  战士接二连三有人伤亡,蝙蝠山上的五座机关强弩于是开始有了空缺,上前操作的战士害怕被击中,不敢把头探出箭孔瞄准,因此大失准头,也少了威胁性。不过,鲁尔巴还是不敢放松,拼命催促佣兵们射箭,因为他要转移战士们对水獭滩的注意力。

  独眼这时正抓着浮木漂在皇冠河上,从水獭滩顺着水流往东岸游去。豺狼人的水性不佳,一百名狼神兵远远落在独眼身后,独眼一人拼命划着水,好不容易挣上对岸,一看眼前是个登山口,沿着路的方向望去,判断应该是一条通往蝙蝠山的道路。独眼一面催促尚在河中浮沉的狼神兵,一面就要往山路走去,忽然树丛那端转出一队战士,双方不期而遇,皆是大吃一惊倒退了几步。

  “僵尸!僵尸!”

  “是独眼鬼熊。”

  “是圣御林·昆。”

  “是王子陛下。”战士们乱成一团。

  “吼~~~~”独眼很快地镇静下来,挥动狼牙棒首先发动攻势。

  “匡!”“匡!”“匡!”几声金属的脆响后,已有战士被击倒在地,而其余的战士则是渐渐恢复了秩序,分成数个小队将独眼团团围住。五十名战士面对一名僵尸,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但见每一名靠近的战士,都先是一愣,随即遭到狼牙棒无情的挥击。

  “小心!有妖术!”已有观察敏锐的战士发现事有蹊跷。没错正是破碎之手产生的“虚弱结界”在作怪。

  即使战士们有了警觉,他们也都不是独眼的对手,只见独眼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战士们一个个被凶猛的狼牙棒击中。但此时,战士背后出现一道强光,独眼正杀得兴起,冷不防埋伏的牧师·升送出一记圣光弹已经到了面前,“轰!”的一声炸开来。独眼被轰倒在地,觉得一阵眩目的白色光芒向四面散开,照得他睁不开眼,他知道,是破碎之手的魔心镜弹开圣光弹救了他一命。

  “不怕圣光弹的僵尸?”

  牧师·升与战士们原本以为战斗已经结束,没想到倒地的僵尸又站了起来。这时陆续有狼神兵上岸,战士们已无心再战,跟随牧师·升就往山路上奔。独眼暂不追赶,回头站在河边的浅滩等待他的狼神兵到齐。

  “报告圣战士·坦阁下,有一队豺狼人从水獭滩那头登上东岸了。”牧师·升奔回蝙蝠山的碉堡已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真有这回事?”

  “是,大约一百多名豺狼人,还有……”

  “一百多名豺狼人算什么,不用理他们。”

  “可是还有王子陛下。”

  “你说是圣御林·昆?”

  “是的。”

  “那个变成僵尸的圣御林·昆?独眼?”

  “是的,就是独眼鬼熊。”

  圣战士·坦皱了一下两道挂在额头上的白眉,走到碉堡边的箭孔,望见对岸雁鸣坪的渡口里已经布满一张张竹筏,显然对方已经要准备渡河,他这时才感受到事态严重,对着身边的战士吼叫起来。

  “不要偷懒!快射!快射!绝对不能让他们过河!”

  “其余的人跟随我到山后的道路!”

  “拿我的剑来!快拿我的剑来!快!”

  两个战士从碉堡的房间里扛出一把白色巨剑,正是圣战士·坦惯用的武器,“苍白圣剑”,这把巨剑立起来足足有一个人高,看它并无剑鞘,雪白的剑芒直接映在碉堡四璧,这把苍白圣剑剑身极为厚着,需要两名战士才有办法将它搬动,但见圣战士·坦抓过剑把,一个人身长的剑刃拖在身后,就往碉堡后的山路走去。就在这个时候,独眼已经循着山路找到了蝙蝠山碉堡在后山的入口。

  “圣御林·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圣战士·坦从圣骑士·班口中得知,圣御林·昆虽然化为僵尸,但似乎还有些许生前的记忆,不完全是光荣十字会的敌人,于是圣战士·坦尝试着要与他沟通。

  “吼~~~~”但独眼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对话,他现在是独眼鬼熊,不是圣御林·昆。

  独眼手持迅雷狼牙棒站在狼神兵前,二话不说立即抖动迅雷锥,向空中一指,这招“仙人指路”本为小夜叉棍中的一式,通常是晚辈用来当做与长辈交兵时的起手式,这凭空一指原本只是虚晃一招,代表着“请多指教”的意思,但在独眼手中这把神兵利器的施展下,猛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霹雳,挟着杀气腾腾的雷鸣直奔圣战士·坦。

  “苍白圣剑”圣战士·坦的战技实在是稀松平常,但他靠着一把巨剑虚张声势,在沙场上也吓唬了不少年轻识浅的敌人,其实他根本舞不动这把苍白圣剑。见他双手持剑,吃力地拖过背后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弧,剑锋扫过之处彷佛升起一道光墙,迅雷锥的雷击竟无法穿透,硬生生地被弹了开来。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苍白圣剑一式得手之后剑尖在地转而直进,剑势所及又是一道光墙破开土石攻向独眼。独眼纵身避过剑光,举起狼牙棒向前一个跨跃已欺近圣战士·坦,眼看狼牙棒头就要砸在圣战士·坦的身上,却不见他举剑格档,反而是人绕着地上的剑尖闪避,躲进了光墙的保护之中。

  到底是人在使剑,还是剑在使人?第一次见到苍白圣剑的人都会有这种疑问,但独眼没有,他早见识过这套笨拙到几近滑稽的剑法,只见苍白圣剑的剑尖使终未离开地面,又是一个大回旋挥向独眼,

  独眼对准了剑尖顺势猛力一击,圣战士·坦被沉甸的剑身带动瞬间着心不稳,向前荡跌了三步,一头撞在独眼的右肘上,“碰”的一声仰倒在地,登时断了两颗门牙,口鼻鲜血直流。

  “好粗鲁的小子!你真不认识你二伯了吗?”

  “……。”

  “你忘了我们曾经在正气桥下钓过鱼,在灰熊坪上骑过马吗?”

  “……。”

  “跟二伯回去吧,我请大祭师帮你去掉身上的妖术……。”

  “吼~~~~”一道雷电打在圣战士·坦身边的地上,让他浑身发抖。

  山下杀声震天,显然鲁尔巴带领的佣兵与哈玛的狼神兵都已渡过皇冠河,不久就要上山头来了。

  “听圣骑士·班说你还记得我们,不要再为难二伯了,可恩。”

  “可恩,唔……”独眼的头好痛,痛到几乎无法思考,可恩是圣御林·昆小时候的乳名,等到他成年,有了爵位之后才被称为圣御林·昆。

  “可恩,不然让我一个人走吧,雁鸣坪就交给你了。”

  “那还不快滚!梆~~~~”

  独眼垂下狼牙棒,左手一巴掌捂在脸上,显得十分懊恼,因为他又要放走一个“敌人”了。圣战士·坦见机不可失,用尽全力举起地上的圣剑往独眼刺去,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的一刹那间,一支箭矢已经穿过圣战士·坦的后颈,这位苍老的圣战士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已丧命。

  听到惊呼声的独眼,睁开眼后望见“二伯”后颈插着一支箭倒在血泊中,一时心神大乱,举起迅雷狼牙棒狂挥猛击,瞬间蝙蝠山上雷声大作,闪电飙流,不仅战士们各个抱头鼠窜,连身后的狼神兵也不得不连连倒退寻找掩蔽,免得遭流电击中。

  “老大!住手啊!”

  “老大!快住手!快住手!”

  “你在干嘛!我是鲁尔巴啊!快停啊!”

  在鲁尔巴死命的叫喊之下,独眼才渐渐恢复了神智,放下手中的迅雷狼牙棒,疲倦地坐倒在地上。

  “老大,你怎么了?”

  “没事。”

  “还说没事,你差一点就把你的爱将给烤焦了咧。”

  “谁?”

  “我鲁尔巴呀。”

  “噗,这种话只有你说得出来。”

  独眼一巴掌打在鲁尔巴的后脑杓上,心情放松了不少。他们已经拿下了雁鸣坪以及蝙蝠山,接着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在这里多逗留,独眼必须在二头到达雁鸣坪之前离开这里,但是又不能放下一座碉堡无人看守,于是他把梅莉尔叫来。

  “你负责留守蝙蝠山的碉堡,看到对岸雁鸣坪上来了僵尸,立刻就南下信心之城与我们会合。”

  “知道了。”

  “还有,你队上的弓箭手表现相当不错。”

  “对对对!”鲁尔巴忍不住要插嘴。

  “就那个缠着青色头巾的蒙面弓箭手,我亲眼看到他隔着皇冠河一箭射中碉堡里战士的咽喉。”

  “喔?”独眼没看到这一幕,梅莉尔也没注意到。

  “可是我们队中没有人蒙面啊。”

  “有,我亲眼看到的。”

  “那是你眼睛花了。”

  “连自己的队员都不知道,你才是脑筋不清楚。”

  “你这个死贼头,竟敢说我脑筋不清楚。”

  “你又骂我贼头。”

  “你本来就是贼头。”

  “现在不是。”

  “出发!”独眼受不了这种场面,只好放弃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提着狼牙棒走出碉堡往信心之城去了。

  信心之城位于正义平原的东南边,它是由三座子城堡所联合的一座大城,这三座城池分别是控制万箭森林通道的绿城,还有筑在皇冠河中控制水路的蓝城,以及连络蓝城与绿城,并控制着通往正义平原主要道路的白城,其中幅员最广阔的就是被视为主城的白城,而这也是历任信心之城城主的居所。

  在精灵族拿下信心之城后,现在的城主是由精灵公爵“萨尔”担任,他领着一群精灵战士与精灵法师驻守在这里。若只论个人作战能力的话,自幼与大自然搏斗的精灵一向都较人类的为佳,但是精灵族习惯单打独斗,缺乏协同作战的观念,通常在精灵与人类的对战中,十个打十个精灵必胜,但是一百个打一百个精灵马上露出阵势杂乱的窘态,万一遇到千人以上的阵仗,精灵们就只有等着被个个击破的份。

  精灵族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但千百年来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的民族性,却也不是说变就可以变的,野心勃勃的精灵国王帕德威尔深知若是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一切的理想都只会是空想,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民族在这方面的局限,在他继任王位之后就急于建立一支队伍,但是枪矛弓箭易得,能征惯战的大将却是难遇,精灵族最大的瓶颈就是需要有一个够份量的大将来带领精灵们作战。

  当初攻取信心之城,由于城内空虚,精灵们可以说是完全未受到考验,但接下来要如何守住这座大城,帕德威尔心中也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选。直到不死鬼族进入良心市场之后,帕德威尔才有更多的选择性,因为大批的商人涌向信心之城,最重要的是,以战斗为业古斯塔佣兵也随着古尔沙沙的商会一起来到信心之城,佣兵群里不乏战斗与指挥作战的好手,可是精灵国王帕德威尔必须还要面对精灵贵族们的质疑。

  “精灵族是最高贵的战士,怎么可以让那些唯利是图的佣兵带领我们作战呢?”

  “精灵族拥有崇高的理想,那群庸俗的佣兵根本不够资格作为我们的领袖。”

  “佣兵只能在精灵的领导之下帮助我们达成目标,他们可以拿走应得的报酬,但不能要求我们该如何做。”

  连吃两场败仗的古斯塔急欲扳回颜面,对于“防御信心之城”这样简单的任务,自然是不会放过,精灵族的顾虑古斯塔也晓得,骄傲自信的精灵们说什么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承认,“精灵不懂得打大会战”这件事情。于是古斯塔派出手下的精灵佣兵当做说客,想要说服帕德威尔以及国王身边的那群精灵贵族,让佣兵接手信心之城的防务。

  “吾王,精灵战士‘盖比’,愿意为精灵族效劳。”说话的是一位精灵男子,“盖比”,这人身穿精短的金色护心甲,下半身一套打得光亮的皮裤皮靴,看来在佣兵群里颇为得意的模样,背上一枝精灵战士惯使的长枪,火红的枪缨显得十分精神。

  “我们万箭森林有无数的精灵战士与精灵法师,你跟他们有何不同?我为什么要将一座城堡的防务交给你?”

  “吾王,我曾经与人类、半精灵的佣兵们并肩作战,我了解他们的战法,我对光荣十字的阵势再明白不过了,而且不只是我,我的所有伙伴都跟我一样,我们的生活就是战斗,也可以说就是与光荣十字会的人战斗。但另一方面,我与万箭森林里的同胞一样,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皮肤,跟大家一样有一颗高贵的心,因为我与各位同样是精灵族的一份子,所以我才更明白我们该怎么做。吾王,你知道的,只有精灵才能真正了解精灵。”

  “只有精灵才能真正了解精灵”,冲着这句话,帕德威尔就要把信心之城的指挥权交给盖比了,可是一向我行我素的精灵族,即使是国王的命令常常也只是参考用,帕德威尔的这道命令一传到信心之城,立刻就被城主精灵公爵“萨尔”修正了。

  盖比领导的精灵佣兵被派到皇冠河中央的蓝城去驻守,而控制着正义平原与万箭森林的白城与绿城,则都还是在城主萨尔的节制之下,由精灵战士与精灵法师们把守。

  骷髅兵长亦废驱着五千名骷髅兵浩浩荡荡向信心之城而来,他接获的指令是“威力侦查”,五千名骷髅兵从良心市场出发后,扫荡了道路两旁的每一块土地,直到信心之城的近郊为止,亦废的骷髅兵没找到半个敌人,因为所有在这路上活动的精灵、半精灵与人类早就通通闻风而逃了。比起当初独眼领着五十名僵尸与残枫在无望湖执行的威力侦查,亦废这五千名骷髅兵的排场应该可算是“威力扫荡”,而不能再称为侦查了。

  万箭森林的精灵族与鬼影谷的不死鬼族一向不打交道,虽然古影法师的手下有些精灵法师,但是这些投身鬼影谷学习灵系幻系法术的精灵法师,并不被承认为精灵族的一份子,所以精灵们对不死鬼族可以说是极为陌生。在万箭森林生活的精灵们从来也没见过城外这些蝼蚁般的鬼怪,蠢蠢欲动的亦废手举“收割者之镰”在城下百般挑衅,他没有接到攻城的指示,所以不敢妄自行动,他不是害怕违背花无蕊的命令,而是怕坏了鬼影谷王的计划,毕竟一旦开始攻城就代表着鬼影谷与万箭森林站在敌对的两方,亦废知道,依照鬼影谷王的个性显然不愿意这么做。

  但亦废按耐不住嗜血的本性,他那身黑色盔甲,“死亡深渊”,里不断涌出一波又一波杀戮的渴望。他在夕阳下挥舞着乌沉的收割者之镰,五千名雪白的骷髅兵随着尖狭的三角镰刀来来往往左右奔波,它们既没有接到撤退的指令,也没有接到进攻的指令,只是跟随亦废浮动的心情没命地奔跑着。

  “快传令下去,所有的战斗小队都到城门前集合,准备出城迎击!”

  信心之城城主萨尔闻讯赶到城墙上,看见城下声势浩荡的骷髅兵精神大为紧张,频频传令动员准备出城作战,但这时一旁的精灵战士盖比连忙出言制止。

  “城主大人,这群骷髅兵看来并没有攻城的打算,也许明天一早就会自动退去。”

  “你又不是骷髅兵,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攻城的打算?”

  “就算它们要攻城,我们也该守在城墙上,以逸待劳。”

  “亏你还是个见过阵仗的佣兵,你难道没听说过,骷髅兵在夜间的活动力最旺盛吗?不趁现在还有一点阳光出城将他们驱逐,到晚上就来不及了。”

  萨尔终究没有听取盖比的建议,打开城门催促战斗小队出城迎击。精灵族传统的作战单位称为战斗小队,少则五至十人,多则三四十人,他们可能是家族至亲,也可能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些小队没有固定的编制,常常出现清一色的长枪战士,或是全部成员皆是弓箭手的队伍。小队中的组成份子由于都是熟悉的亲朋好友,所以战斗的默契极佳,但是小队与小队之间的配合就充满了“精灵的本色”,散漫各自为战。

  “嗄!”

  亦废看见一群群精灵从城门冲出,兴奋到整具盔甲都快要滚烫起来,自己送上门来的鲜血,岂有不仰头痛饮的道理,收割者之镰这时像是一面乌黑的旗帜,在黄橙橙的天空下不停地来回摇动,骷髅兵一波波如潮水般涌向出城的精灵,双方就在信心之城前的平原上展开厮杀。

  才交战,激烈的战斗就让精灵们感到非常吃力,一来固然是骷髅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但另一个着要的原因则是出在武器的性质上。精灵惯用属于穿刺类的武器,像枪矛与弓箭,但这类的武器对只剩一具枯骨的骷髅兵来说,却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

  除非这枪尖刚好刺在关节上,破坏骷髅兵的活动机制,否则再怎么尖锐的箭头与枪尖刺进空晃晃的骨架里,对骷髅兵的活动力还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冲出城的精灵小队们渐渐不支,开始向后撤退。不过这时候在北边的角落战局有了变化,一团又一团巨大的冰球被抛了出来。

  “耶!”

  “是麦斯小队!”

  “我们要赢了!”

  冰球一团大过一团,砸在骷髅兵的身上登时就让他们散个粉碎,支撑不下的精灵纷纷跑到北边麦斯小队的后面寻求喘息的机会。而其他队伍中的冰系法师也开始用冰球来对付这些难缠的骷髅兵,就算他们使的冰球没像麦斯这么大,但至少可以藉由冰冻的效果迟滞骷髅兵的行动,反应较快的精灵也发现,他们手上的长枪拿来当棍棒敲打骷髅兵,比穿刺较有效率一点。

  于是,局面持续地混乱着,并没有一方明显居于下风。但若是考虑到天色的变化,以及法师法力有限的情况,要做撤退打算的可能会是精灵族。

  亦废指挥骷髅兵的能力在这个大陆上是无人可及的,枯叶青也好,艳凋零也好,不管是在数量上或灵活度上都无法与亦废相提并论,但对于骷髅兵在战场上的布置进退,亦废则是远不及枯叶青与艳凋零。他只会不停招动手中的收割者之镰,让骷髅兵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前去,完全不会利用骷髅兵的数量优势做战术移动。

  “嗄!”

  不过对嗜血的亦废来说,这样子就足够了,因为他只是要享受战场上那种杀戮的快感,至于手下的骷髅兵是否过度折损,甚至于连最后的胜负都不是他关心的事。他爱看敌人面对骷髅兵时的惊慌表情,透过骷髅兵空洞的眼窝吸食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彷佛冰冷的刀刃划过敌人咽喉的一刹那,温热的血腥味也同时传进“死亡深渊”里,兴奋着亦废的灵魂。

  就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信心之城的大门冲出了一队轻骑兵,绕过混战中的骷髅兵直向亦废奔来,带头的是身穿黄金护心甲的精灵战士盖比,他在城墙上看见战况胶着,于是要求带领佣兵出城助战,见盖比高举长枪乘着快马冲向亦废,火红的枪缨随着马步激烈跳动,亦废看到疾驰而来的盖比后,立即横过镰刀准备迎击,盖比毫不胆怯反而加紧催促马匹,奋力一纵,跃过亦废的头顶,手上的双勾马枪朝向颈部一搠,要是寻常的敌人这时就算没有身首异处,也已被枪勾勾得面目全非,不过亦废这身死亡深渊的盔甲完全没有接缝,枪勾只是勾住了死亡深渊的眼窝。

  马匹的冲力极大,亦废就这样被盖比的双勾马枪拖倒在地,盖比再度催促马力,将亦废在地上来回拖行,不过这时候骷髅兵已经回头攻向深入敌阵的轻骑兵,盖比不得不赶紧抖开倒勾,在眼窝里猛刺两枪后,转身逃回到精灵的阵容里。

  “什么!”

  盖比回头一望,战场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个小队,原来精灵们早就趁刚才的空档纷纷逃回信心之城。

  “这群不懂得战争的家伙!”

  亦废倒地之后,骷髅兵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这时正是反攻的大好机会,没想到精灵们却擅自脱离战场,这让冒死突击敌人主将的盖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在解救了几处被围的小队之后,也只好准备回信心之城。

  不过,在夜色下,他看见那把黑色镰刀又立了起来。

  精灵们虽然始乱终弃,把原本到手的胜利给丢了,但是盖比在战场上英勇的表现还是很快的就传播开来。尤其是被抛弃在战场上的那几个小队,在险象环生之后,更是打从心里感佩这位精灵战士。

  “怎么以前没见过这支小队?”

  “是佣兵的队伍。”

  “难怪如此善战。”

  “带队的精灵叫做盖比。”

  “听说本来是他要接手信心之城的防务。”

  “非他莫属,我一定支持他。”

  “我们也一定支持他,因为他今天救了我们全家族的性命。”

  最后说话的是凯恩小队的队长凯恩,这是支二十六名精灵组成的战斗小队,队中的成员都是同属于一个家族的亲属,他们在大多数精灵小队撤退之后被钉在战场上无法脱身,最后靠着盖比率领轻骑兵驰援,才帮他们解了围,整个家族二十六名成员都安然回到信心之城。

  这些传言让城主萨尔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其实当初国王帕德威尔的意思正是要盖比接手信心之城的防务,但是一个失去兵权的城主,还算是城主吗?身为精灵公爵的萨尔怎么能去听从一个佣兵小将的指挥命令呢?萨尔左想右想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反正帕德威尔远在森林南部的“大地之门”,一时也管不到这里,于是萨尔并没有完整的交出信心之城的防务,只是要盖比在蓝城驻扎,敷衍一下精灵国王的命令,而白城与绿城还是由萨尔亲自调度。

  在信心之城外,被突击倒地的亦废则是一点也不感到挫折,因为精灵们收兵了,现在收拾战场的权力落在他手里,亦废一面处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精灵,一面用收割者之镰划开死者的胸膛,攫取他们的躯体。这一晚亦废总共收拾了一百多具新的骷髅,对于他手下的骷髅兵阵容,这个数目固然是入不敷出,但是亦废并没有回良心市场的打算,他明天还要再来。

  “嗄!”

  亦废还是选在黄昏的时间出现,因为大白天不适合骷髅兵战斗,夜晚精灵族又不敢出城迎战,只有太阳西斜之后的黄昏时分,亦废才有战斗的机会。第二天他学乖了,他不再独自一人站在骷髅兵的大后方,他让骷髅兵将自己团团围住,以避免被动作迅速的骑兵迂回,当他站进成堆的骷髅兵之后,意外的发现一件新鲜事,那就是,虽然这时候他对身后的骷髅兵较难掌握,但是他可以更清楚地感受到第一线骷髅兵传回来的杀伐快感。

  经过一阵激战,在黑夜来临之前精灵们又退入城内,盖比今天没有出现,亦废在清理战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里居然为此感到一丝丝失落。在双方的损失方面,这天的战斗又让亦废增加了百余具骷髅,但他折损的数量更多,两天下来他已经失去了将近一千支骷髅兵。可是亦废决定,明天还要再来。

  “嗄!”

  亦废白天退出信心之城的视线之外,过了正午就悄悄地向信心之城前进,到城郊刚好是将要黄昏的时刻。第三天他已经站到骷髅兵的最前端了,他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戮。

  鬼影谷王本身拥有强大的能力,但是并没有给予分化出来的亦废太多,鬼影谷王也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自己的事,依附在死亡深渊的亦废,在这副躯壳受到攻击时,他的灵体也会感受到被伤害的痛苦,这是他前天被盖比着击之后,才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爱这种的感觉,充满迫力与毁灭的刺激感,刀锋对刀锋,枪尖对枪尖,在搏斗中想尽办法要让对手流血,想尽办法要撕裂对方的肉体,即使代价是自己的血液与肉体也在所不惜。

  “嗄!”

  过去只用来处理尸体以及指挥骷髅兵的收割者之镰,现正在黄昏下疯狂挥扫,当躯体被这把乌黑的大镰刀插入时,受害者彷佛瞬间被抽乾了灵魂,皮肉毛发迅速干涸,最后成为一具熟骷髅,进而加入骷髅兵的阵容,这时候,亦废认识了收割者之镰,也认识了自己。

  “原来这才是收割者之镰,这才是亦废。哇哈哈哈哈!”

  在亦废站上第一线之后,精灵的伤亡就大幅增加,他那一身黑色盔甲坚硬无比,精灵们的枪与箭都奈何不了,只有擅长于冰系法术的精灵法师站在远处抛射冰球,偶尔有一两团冰球击中了,才能略微减缓亦废的攻势,不过却完全没办法将他击垮。

  即使精灵已经陷入苦战,还是不见前天驰骋在战场中的精灵战士盖比。只见城主萨尔在城墙上踱着方步,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

  “为什么不让盖比出阵?”凯恩昨天了受伤,今天无法上阵,这时也在城墙上观察战况,看见精灵小队被一把大镰刀扫得七零八落,心里亦是十分着急,催促城主萨尔赶快让盖比的佣兵出战。

  “他负责蓝城的防务。”

  “蓝城?蓝城在河中央,根本没有敌军啊!”

  “……。”

  谈话间,又有一个精灵小队被成群的骷髅兵给围住了,五名长枪战士守着三名法师,那法师们显然已经用尽了法力,畏缩在战士背后,眼看着就要被骷髅兵撕成碎片。

  “快呀!城主大人!”

  “……。”萨尔眉头深锁,心里兀自在盘算着,如果今天盖比又立了战功,那他这个城主的尊严岂不扫地。

  “那不然就叫大家回来呀!”凯恩也急了,竟然对着一城之主下命令,但萨尔除了关心他城主的尊严外,其实也很在意战况的变化,毕竟信心之城不能就这样子在自己的手中给丢了。

  在战场上,那五名长枪战士和三名精灵法师已经被汹涌的骷髅兵吞噬了,就在凯恩与萨尔的对话之间,一支精灵小队又成为了历史。

  “撤退。”萨尔嘴唇微动,似乎是说着这两个字,负责传令的精灵战士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

  “城主大人,是撤退吗?”

  “不,叫盖比。”这句话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城墙上没有一个人听到,大家都是一双眼睛盯着城主萨尔,等待他下命令。

  “快!叫盖比过来!”萨尔终于下了决心,把盖比从蓝城调过来。

  盖比在城上了解战况之后,立即出城助战,见他还是披挂黄金护心甲,手持双勾马枪骑着快马冲出城门,身后跟随一队轻装骑兵。在盖比来回穿梭的指挥之下,精灵小队的攻守渐渐变得比较有秩序,其实亦废冲上第一线后,精灵们攻守的目标变得更明确,只要稍加协调,很容易就可以扭转颓势,再加上两天来亦废总共损失了将近一千名的骷髅兵,数量优势所造成的压力也不像前两天那么大。

  盖比找到了以法师为主的麦斯小队,在面授机宜之后就立即驾马向亦废奔来,飘摇的枪缨马上引起了亦废的注意,他丢下追逐中的精灵战士,挥着收割者之镰也向着盖比的方向奔去。长枪镰刀来回数次交锋,盖比占着马匹的优势掌握攻击的主动,亦废屡击不中,这让初尝杀戮快感的亦废大为光火,拼命地绕动手中的大镰刀。

  盖比见时机成熟,手中长枪虚晃一招,诈败拍马转身,引得亦废追来,等到亦废进入麦斯小队预埋的陷阱之后,忽然一阵冰球从四面八方抛向亦废,将亦废击倒在地,接着数十条绊索从盖比的队伍中掷出,将正要起身的亦废牢牢的缠住
 楼主| 发表于 2006-8-31 09:59: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堆堆的白骷髅遍布在信心之城前方的平原,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亦废吗?他不是负责威力侦察吗?怎么会将骷髅兵丢弃在信心之城的门前呢?如果不是亦废那又会是谁?这里看来有三四千只骷髅兵,至少要四到五名像枯叶青那样的高强法师才驱动得了,鬼影谷目前还没有这样子的阵容。一定是亦废,可是,亦废到哪里去了?

  在彻底搜寻附近的区域之后,确定亦废并不在这里,逃离了?阵亡了?还是被俘虏了?在跟鲁尔巴详细推敲之后还是没有答案,但是,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将信心之城攻下来,理由很简单,这不是精灵族的领土。

  当我在城郊堪察地形时,北方出现一支打着黑色旗帜的队伍,待走近一看,原来是从雁鸣坪赶上来的梅莉尔。

  “僵尸老大,你看这些‘独眼旗’做的不错吧。”黑色的方布上用白色的颜料勾画出一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乍看之下还真的有几分像我。

  梅莉尔说,她在留守蝙蝠山那几天越想越不甘心,她觉得那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怎么可以说送人就送人。刚好她到村落里去巡视时,看到布坊里有些没人用到的黑布与颜料,于是就做了这些旗帜。

  “我把它们插满了雁鸣坪跟蝙蝠山上,迎风招展气势腾腾。僵尸老大没亲眼看到,真是可惜。”听梅莉尔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亲眼瞧瞧。不过我想,等二头到雁鸣坪之后,看见这些旗帜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

  ※※※※※

  看到雁鸣坪两岸满插着“独眼旗”二头简直是快疯了,频频抽动手中的九节长鞭将一面面旗帜打倒在地。

  “独眼!你等着瞧!看我总有一天要挖掉你的眼睛!”

  “快给我回报正义之城!雁鸣坪已经攻下!”

  “是!”

  “还有,左军锋将独眼抗命!请求裁示!”

  独眼没有抗命,他确实是“支援”了雁鸣坪的战事,只是被支援的对象晚了三天到达战场,这着实让军团长二头颜面尽失,也难怪他要如此大发雷霆。不是二头延误军机,而是僵尸的行动本来就比较慢,独眼的狼神兵与鲁尔巴的佣兵在刻意赶路的情况下,提早到达雁鸣坪是意料中的事。加上雁鸣坪的守将圣战士。坦防卫失当,于是让战事在主力部队到达的前三天被独眼给结束了。

  “抗命,抗命,这混蛋真的在抗命。”

  二头得到独眼正在围攻信心之城的情报时,情绪已经从愤怒转而感到不可思议。他知道,信心之城不是既定的目标,一个正常的僵尸绝对不会这么做。

  “难道鬼影谷王给予他特殊的指令,而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二头一直担心他的地位会被独眼取代,自从僵尸王破碎在乱葬岗顶召见独眼之后,这种害怕失去位置的恐惧就更加强烈。于是他又从满腹疑惑转而妒火中烧。

  “抗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正义之城的枯叶青也搞不懂,这个僵尸锋将为什么要这样做。

  “帮他攻下信心之城。”当这个消息传回鬼影谷的时候,枯叶青意外地得到鬼影谷王这样的答案。他不晓得,亦废所受到的痛苦正不停地传回鬼影谷王的身上。鬼影谷王知道,亦废正在信心之城的方向遭受磨难,他的灵力正迅速地在衰竭中,而今独眼是最接近也是最有可能解救亦废的一支队伍。

  当盖比绑着亦废走进信心之城时,全城的精灵、半精灵以及留下来的人类通通涌上街头迎接这位大英雄。平时自恃高尚文雅的精灵,这晚全都放下外表的矜持,兴奋得手舞足蹈,呼声震天。精灵族虽不像豺狼人那样窝囊,但这几百年来也是处处受制于光荣十字会,打起仗来乱无章法,输多赢少,活捉敌方主将这种事更是几百年来未曾有过的经验,难怪全城的居民要如此振奋。

  “盖比!盖比!盖比!”

  一阵阵欢呼声响彻云霄,也响进了城主萨尔的耳朵里,这可苦了萨尔。城池明明是守住了,可是他怎么反而觉得城主的宝座坐得越来越不安稳,全城的人只知道有个佣兵盖比,却不知道有个城主萨尔。再这样下去,就算在大地之门的精灵国王不追究萨尔违背命令,萨尔自己在城民面前也施展不开。

  但心里虽是这么想,城主的风范还是要维持一下,酸溜溜的情绪可不能就赤裸裸的表现出来。萨尔站在主街底端的阅兵楼上,很大方的向盖比挥手致意。不过被群众簇拥而行的盖比没注意到站在楼上挥手的城主,这让萨尔举在半空中的手感觉到有点尴尬。等盖比找到空档望向阅兵楼时,萨尔则已经回到城主官邸休息了。

  “萨尔城主太无礼了,我们为信心之城打一场大胜仗,他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盖比回到蓝城之后忍不住要对身边的副将抱怨起来。

  “有啊,听说他有出来阅兵楼迎接今天出城作战的精灵们。”

  “是吗?我怎么都没看到。你说,今天这一仗到底谁才是主角?”

  “当然是你啰,盖比。”

  “没有我们佣兵,信心之城早就落入不死鬼族的手里了。”

  “那当然!没有我们盖比,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另一方面,萨尔也在官邸发着牢骚,指责盖比恃功而骄,连城主都不放在眼里。不过除了这些意气之争外,他们最大的冲突点其实是在亦废的处置上。

  “为什么那个妖魔被押到蓝城?”隔天一大早萨尔发现大牢内空无一人,才知道昨晚亦废并没有关进来,而是被盖比押送到蓝城去,于是萨尔立刻将盖比召到白城来。

  “城主大人,佣兵有佣兵的行规,战利品最后落在谁的手上就该由谁来处置,这再也合理不过了。”

  “我昨天亲眼看到,是麦斯小队将那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妖魔打倒在地,当然应该是由我来处置这个战俘。”

  “城主大人,显然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佣兵的行规。谁杀他几刀,谁打他几拳,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只看谁有能耐在最后将他抓住,谁就是这战利品的主人。况且,若是没有我们佣兵出城助战,凭麦斯小队抓得到这只妖魔吗?”

  “……”萨尔一时语塞,气得涨红了一张老脸。

  “我是信心之城的城主,城内大小事务都由我来决定,当然也包括战俘的处理。”

  “就怕城主大人还无法处理这只妖魔。”

  “为什么?”

  “因为它是个幽灵。”

  “幽灵?”

  其实盖比对幽灵的了解也是不多,不过他在第一天猛刺亦废不成之后,就猜测这妖魔应该是个幽灵。他知道这类不死鬼族没有固定的形体,一般的刀械伤不了它们,必须用特殊的魔法武器才有办法,而这类武器又十分少见,于是在第三天出阵之前就已经拟定活捉亦废的战术。

  “如果是幽灵的话,那就更应该交给我来处理。”城主萨尔公爵忽然心里冒出一个主意。

  “为什么?”这下轮到盖比感到不解,于是问道。“听说有‘鬼魂之臼’可以将幽灵磨至粉碎,难道是城主大人拥有这宝物?”

  “喔,不,那不过是传说罢了,从来也没有人见过那件宝物。但在迪诺小队的队上有一个‘净魔栅’,我想那件宝物一定可以将这妖魔给净化掉。”

  萨尔提到的净魔栅并不是一件魔法武器,反而是一件用来破坏魔法武器的装置。很多精灵法师喜欢将法术嵌入武器当中,制造成魔法武器,但是在制作过程难免会产生一些失败的作品,法力太弱的倒无所谓,最怕是嵌入过多的法力,或是法术的配合错误,这样子会伤害到使用魔法武器的人。于是就要把这些失败的作品放入“净魔栅”内,将附着在武器上的法术减弱,或是消除。

  萨尔也不确定,这个专门拿来处理废弃魔法武器的装置,能否对附在盔甲上的幽灵起作用,不过这的确是一件相当吸引人的试验。

  “如果真是这样子的话,那我们很愿意将这只妖魔送过来,但还请城主大人开个价,也让我回去跟手下的弟兄有个交代。”

  “开价?”

  “是啊,佣兵嘛,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罢了。”于是亦废就以十箱金币的代价,被从蓝城押还白城去,进了迪诺小队的净魔栅中。果然净魔栅的法力发挥之后,渐渐的抽出亦废的灵力,他那身黑色盔甲死亡深渊,就将要成为一具真实的空壳。

  独眼在布好阵势之后,随即驾着黑流星来到城下叫战。城上守望的精灵们看到成下的队伍都是满脸疑惑,佣兵?豺狼人?僵尸?这到底是什么组合?不过这批杂牌军的阵势森严,进退有序,看起来比前几天那群以量取胜的骷髅兵更具不可忽视。城主萨尔很快的又来到了城墙之上,见到城下的阵容也是一时捉不着头绪。

  “城下叫嚣者是何来历?难道还不知道信心之城已经是精灵族的领土了吗?”

  “我是独眼鬼熊,信心之城不是精灵族可以拥有的,为了避免流血,我要你们立即退出。”

  “哈哈哈,光荣十字会无力维持的城池,全天下的人都有权力各自争取。再说信心之城即使不是我们精灵族故有的领土,它也不是你们鬼影谷所该拥有的。”

  “我现在不是代表鬼影谷,我是代表圣御林·昆来向你们索回该属于他的城池。”

  又是“我”,又是“他”,搞得萨尔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跟谁说话。不过看来对方是非拿下城池不可,这场仗似乎也是无法避免。

  经过前几天与骷髅兵的交手,萨尔与盖比彼此都有了心结。但萨尔也知道,唯有盖比才能万无一失的守住这座城。而盖比这方面,他也为了不得罪出钱的老板,尽量压抑不满的情绪,毕竟佣兵只是为了报酬,权力与名声只是附带的虚荣罢了。于是两人就在这层薄弱的基础下,继续为信心之城而战。

  “盖比。”

  “是。城主大人,这里就交给我了。”

  盖比身披黄金护心甲,手提双勾马枪,跨着棕马,身后带领百余队的精灵小队出城,背着城门摆开阵势,与独眼相望。他虽然没见过圣御林·昆,也没见过独眼鬼熊,但是关于他们的事迹在佣兵团里早就传遍了,对眼前这位传奇人物,盖比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倒是独眼对盖比是一无所知。

  “老大,这人是精灵佣兵,叫做盖比。”

  “是佣兵啊?”

  “嗯,精灵骄傲得很,即使是身为佣兵,大多数还是自成一系,不太跟别人打交道。”

  “难怪之前都没遭遇过,看起来能力不错。”

  “老大,你怎么仗还没打就说人家不错,他不是你的对手啦。”

  “你不用担心我,交代的事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僵尸老大。”

  独眼将四架弩炮车放置在阵形的最前线,后面是梅莉尔的弓箭手与蝙蝠山拆卸下来的机关强弩,最后面才是鲁尔巴的步兵队伍。而狼神兵则被分成两队,由自己与哈玛分别带领护住左右两面侧翼。

  独眼一声令下,弩炮车的火弩就开始射击,梅莉尔与机关强弩的箭矢也纷纷射向精灵的阵线。而精灵小队虽然开始有了伤亡,但是在盖比穿梭提振士气之下,一反往常的并没有造成溃散。盖比再度调集以法师和弓箭手为主的几个小队,开始向中央的阵列还击。巨大的冰球与致命的冰之箭落在梅莉尔的队伍里,造成了恐慌。

  一团又一团巨岩般的冰球砸毁了大部份的弩炮车与机关强弩,独眼的中央阵线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后退了。盖比见敌方阵势出现破绽,立即派出所有擅长近战的精灵小队向前追击。鲁尔巴让过梅莉尔后撤的弓箭手,直接面对冲上前来的精灵小队展开肉搏战,这时独眼与哈玛的狼神兵分别向内侧旋转,将突进的精灵小队包围在核心,原本后撤的弓箭手也回头参与歼敌。

  “糟了!”

  盖比一看对方撤而不乱,反将自己进攻的小队紧紧包围,立即催促后续部队增援,企图打开包围圈。不过这时围住精灵退路的是凶猛难敌的狼神兵,精灵小队根本无计可施,眼睁睁的看着被围在核心的同胞四面受敌,一队队的被消灭。

  “可恶!快跟我来!”

  盖比见从前方突围不成,驾着快马向敌阵的大后方疾奔而去。独眼、哈玛与鲁尔巴正杀得兴起,直到梅莉尔发出了求救声,才发现己方的弓箭手已经被迂回攻击了。盖比舞着一挺双勾马枪杀气腾腾,直搠反挑迅猛无比,弓箭手身上的轻皮甲哪里经得起他马枪的刺击与勾扫,在盖比带领的轻骑兵狂扫之下,殿后的弓箭手纷纷中枪倒地。而梅莉尔在人堆里东躲西藏,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鲁尔巴正被两名长枪战士缠住,脱不了身,眼看妻子梅莉尔也要被刺死在马下。忽然听见一声霹雳,一道雷电划空而来,硬是将盖比逼开,正是骑着黑流星的独眼即时赶到,解救了梅莉尔。

  因独眼及时赶到,梅莉尔逃过盖比的追杀,但是盖比轻骑兵的迂回还是扭转了战场上的情势,独眼与鲁尔巴回身相救,让被围困在核心的精灵小队获得喘息的机会,场上的战斗渐渐由阵势对阵势的团体战转变为单兵对单兵的混战,而这正是精灵们所擅长的,只是狼神兵占著一身魔法盔甲的优势,暂时还不居下风。

  盖比在乱军之中找到了独眼,而独眼这时也正在寻找精灵的主将,因为他们两个人同时意识到,在这种混乱的场面,只有让对方的主将倒下,才能尽快结束战斗,否则一定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耗尽所有兵力。

  一声大喝,盖比手挺长枪催马疾进直向独眼而来,独眼也不甘示弱,抡动狼牙棒驾著黑流星迎上前去,双勾马枪与迅雷狼牙棒瞬间交驳,在两人之间激出火花之后立即错身而过,盖比勒马回头准备再战但心中先是一惊,他感受到这僵尸周围罩著一重未知的法术会让自己的气力减损,所以他只能选择戳刺不能使用勾挑,免得到时被拖在地上的会是自己。

  独眼驾驭马匹的技术不若盖比那般灵活,等他回身的时候已经看见盖比向自己冲刺过来,但独眼力强,狼牙棒的威猛胜於盖比的双勾马枪,独眼也许经得起盖比的一刺,可是盖比绝对经不起独眼狼牙棒的一锤,以至於盖比虽占运动灵活的优势,还是不敢轻敌过於靠近独眼,於是一场灵巧与刚强的对决就在城门前的草原上展开了。

  盖比一身黄金护心甲在夕阳的辉映之下显得格外华丽,艳红的枪缨像是激射而出的火箭,在青绿的草原上往复穿梭,枪尖与白色的狼牙棒撞击出一道又一道的火光。两匹战马完全无视於战场上他人的厮杀,专注著背上主人的指令,卯尽全力奔驰,激起滚滚沙尘。

  两人往返鏖战一百馀回合不分胜负,但是在两股斗志高昂的气焰激荡之下,战场上的情势又起了变化,这时候双方人马竟然渐渐分列两边,将热战中的独眼与盖比围在核心,并随著两人的一招一式情绪起伏,或惊呼,或叫好。

  “吼~~~~”天色渐渐暗了,一身灰黑的独眼只觉力量源源不绝自体内涌出,而盖比见这僵尸主将如此强悍,在久战不胜天色又已昏暗的情况之下开始有点心慌,果然心有旁骛的盖比再一个回合就失了手,狼牙棒势道威猛,不仅一把将长枪格开还让盖比险些落马,靠著对马匹的熟悉感,上身已失去重心的盖比使劲攀住缰绳重新回到了马背上,但在这一回合已是露出败相,有点不堪再战的感觉。只见独眼并不追击,放下棒头以手拨开罩在银色护心甲外的破布衣,露出一张凶猛的熊头图腾说道∶

  “今天我会来此是为了帮圣御林。昆讨回公道,这一切都与鬼影谷无关,所以我不靠夜色战胜你,你退去吧,我不追赶你,明天正午我会摆下阵势等你。”

  这倒大出盖比的意料之外,明明是对方占了上风,为何却不追击,而且还是个僵尸说出这种话,更是令人不解。不过现在逞强的时候,盖比要大家徐徐退入城中,他亲自横枪断后,一直到城门关上为止独眼果然压住阵势没有追赶退兵。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双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同样的疑问,但是只有独眼一个人有答案。

  “鲁尔巴,这是圣御林。昆的事,你说对吗?”

  “老大,你真的分得清楚吗?”

  “尽量去做,而且我觉得应该要把它分清楚。”

  “老大,你想太多了,这样子会平白增加困难度哩。”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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